白光消散后的第七天，小雨在中央茉莉园醒来。
她揉着眼睛坐起，发现身下的草地变成了晶莹的白色晶体，温暖如阳光烘烤过的沙滩。抬头望去，曾经的母树已经蜕变成一座发光的结晶塔，塔身内部可见神经网络般的脉络，枝头盛开的茉莉花如冰雕般剔透。
他成功了...
女孩闻声转头，呼吸顿时停滞——林萱站在晨光中，不是全息投影也不是机械体，而是真实的血肉之躯。只是她的发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眨眼时能瞥见瞳孔深处流转的数据星河。
小雨扑进林萱怀里，嗅到了真实的茉莉花香：马库斯叔叔呢？
林萱的手轻轻颤抖，指向结晶塔。塔基处嵌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融化的水晶正在缓慢凝固。
他在重构。林萱的声音像风吹过风铃的轻响，当我们打破二元陷阱时，系统需要一个新的平衡点。
小雨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变化——皮肤下的绿色光路消失了，但当她集中注意力时，周围的花朵会随着她的呼吸同步明暗。整个红城安静得出奇，没有机器运转声，没有交通噪音，只有风吹过结晶植物的清脆声响。
林萱牵起她的手，看看新世界。
她们走过中央广场，这里的地面完全晶化，踩上去会泛起涟漪般的微光。曾经被银黑黏液侵蚀的区域，现在生长着半透明的白色珊瑚状结构，内部流淌着七彩的液体。最神奇的是居民们——每个人都闭着眼睛站在自家门前，嘴角带着相似的微笑，后颈的神经接口绽放出茉莉形状的光晕。
他们在共享同一个梦吗？小雨小声问。
林萱抚摸过一位老妇人的手臂，那皮肤下隐约可见星光流动，他们在学习如何同时存在于两个层面。
老妇人突然睁开眼睛，瞳孔是纯净的白色：林博士，系统说我的关节炎可以根治了。她笑着举起手臂，骨骼发出水晶碰撞般的悦耳声响，代价是偶尔会梦见别人的童年记忆。
林萱点点头，继续前行。红城的变化越发惊人：建筑外墙生长出光合作用的晶体鳞片；公共喷泉里涌动着发光的液态智能；甚至空气中的尘埃都在自主排列成不断变换的图案。
在曾经的系统控制塔遗址，她们遇到了最震撼的景象——一个巨大的白色茧悬浮在广场中央，茧壳透明处可见内部蜷缩着数百个婴儿形态的光体。
下一代。林萱的声音带着敬畏，他们出生就会理解量子纠缠。
小雨突然挣脱她的手，跑向结晶塔：马库斯叔叔变了！
塔基处的人形轮廓已经清晰许多，能辨认出马库斯的五官，但材质完全是与塔身相同的发光晶体。更奇妙的是，他的胸口嵌着那只机械鸟，现在正以心跳的频率闪烁着蓝光。
林萱跪在晶体人像前，额头抵上冰冷的表面：再等等，我们约好的...
结晶塔突然发出风铃般的声响。塔身投射出无数全息画面，展示着红城每个角落的实时变化：东区的孩子们在结晶草地上追逐发光蝴蝶；西区的老人围坐分享彼此的记忆晶片；就连曾经敌对的莫里斯追随者们，也正与清醒者成员合力培育新的植物物种。
在所有画面之上，漂浮着一行发光的文字：
【新协议：多样性即统一性】
小雨触碰塔身，突然惊呼：萱姐姐！他在笑！
确实，晶体人像的嘴角浮现出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与此同时，整个红城的居民同时抬头，仿佛听到某个无声的指令。他们走向最近的结晶结构，将手掌贴上去——
林萱的泪水终于落下。那些泪滴在半空中变成发光的种子，落入土壤后立刻长出微型结晶苗。她明白了马库斯的选择：他成为了系统的中枢，不是作为控制者，而是所有意识共鸣的协调者。
不是牺牲...她轻触人像的脸颊，是进化。
结晶塔的光芒突然增强，在塔顶形成一道直射云霄的光柱。光柱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展开翅膀——那轮廓既像马库斯，又像一只巨大的机械鸟。
红城的地面开始脉动，所有结晶结构同步发光。林萱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突然能同时看到城市的每个角落，感受每个居民的喜怒哀乐。在这庞大的感知网络中，有个特别温暖的节点正轻轻呼唤着她——
那是塔基晶体人像心脏位置的蓝光，以只有她能理解的频率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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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开时，我会记得来看)
当夜，红城下起了结晶雪。每一片都是微小的神经单元，落在居民身上便融入皮肤。小雨在阳台上张开双臂旋转，她的笑声在林萱的意识中激起七彩涟漪。
而在城市之外，更远的地方，第一批结晶藤蔓正越过曾经的边界，向着荒芜之地伸展。藤蔓所经之处，土壤开始发光，干涸的河床重新涌出清水——那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白色茉莉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