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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缕银白之气,冰冷、沉重、纯粹,如同亘古不变的星辰内核,本不该与任何凡俗生灵的意志产生交融。陆青璃的意志撞上去的瞬间,感受到的并非能量的对冲,而是一种近乎绝对的“拒绝”。她的意识像是试图用指尖去撼动一座冰山,又或是想用呼吸去吹动万钧玄铁,徒劳,且伴随着灵魂被冻结碾碎的恐怖触感。

但她没有退路。

那一声源自生命本能的沉重心跳,是她最后的战鼓。

退,即是神魂俱灭,肉身化为污秽的温床,或是被那即将彻底狂暴的凶爪撕成碎片。

她的意志,在那银白之气带来的恐怖凝滞感中,非但没有溃散,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变得更加“致密”。她放弃了所有杂念,放弃了恐惧,放弃了思考,只剩下一个纯粹到极致的念头——引。

不是驾驭,不是融合,更不是征服。

而是如同在万丈悬崖边,试图用手指勾住一道冰冷沉重的铁索,借着它固定的“势”,将自己从坠落的边缘,拉回来!

她的意志缠绕上去,每一次触碰都带来灵魂层面的剧烈刺痛和冻伤,但她死死“咬”住那缕气息流转时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波动”。这波动,是那沉重银白秩序在“净化”她体内污秽时自然产生的规则涟漪,冰冷而死板,毫无情绪,却蕴含着一种绝对的“理”。

陆青璃要借的,就是这份“理”!

她残存的、微弱的神魂之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附着在这道规则涟漪的边缘,顺着它“削除”污秽的轨迹,艰难地……引导!

这不是驾驭洪水,而是在引导冰山移动时自然崩落的冰屑,将它们导向自己需要的地方——那渊骸污力与凶爪反噬之力短暂分离后,最不稳定、冲突最激烈的节点!

“呃啊——!”

剧痛再次席卷全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银白秩序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被引导的余波,也带着绝对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修正”意志。它碾过她的经脉,如同无形的冰碾滚过,所过之处,不仅仅是污秽被强行剥离,连她自身残存的生命精气也好似被一同冻结、磨蚀!

这是一种刮骨疗毒,更是一种近乎自残的疯狂行为!

她在用这外来的、冰冷的秩序之力,强行“修剪”自己体内已经烂到根子里的混乱能量场!每“修剪”掉一丝混乱,都伴随着自身生命力的剧烈损耗和难以想象的痛苦。

但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那些被银白秩序余波扫中的混乱节点,如同被极致低温瞬间“冻结”后又猛地“敲碎”,虽然过程痛苦至极,但原本纠缠不清、互相催化恶化的污秽与反噬之力,确实被强行湮灭了一小部分!

一个极其微小,却真实存在的“净化区域”,在她千疮百孔的经脉深处,被硬生生开辟了出来!

这个区域暂时脱离了混乱的侵蚀,虽然充斥着银白秩序残留的冰冷死寂,却也给了陆青璃那缕求生意志一个极其宝贵的、可以稍作喘息的“锚点”!

借着这个锚点,她那缩成一点的意志核心,如同即将溺毙之人终于将口鼻探出了浑浊的水面,贪婪地汲取着……那被银白秩序净化后,残留下来的、极其稀薄的……纯粹能量。

这能量并非生机,反而更接近一种冰冷的“秩序沉淀”,但它无比稳定,不再狂暴,不再充满腐蚀性。对于此刻油尽灯枯的陆青璃而言,这就是续命的甘露!

她引导着这微乎其微的冰冷能量,不再去冲击任何地方,而是全部涌向心脏。

守护心脉!

这是最后的本能,也是唯一的生路!

只要心脏还能跳动,只要最后一点生命之火不被混乱彻底淹没,就还有希望!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心跳。

比之前更有力了一丝。

心脏每一次收缩,都艰难地泵动着粘稠污浊的血液,但也将那一丝丝冰冷的秩序能量,混合着残存的生命精气,输送到躯干的更远处,虽然微弱,却顽强地抵抗着无处不在的污秽侵蚀。

这个过程缓慢、痛苦、且极度危险。

她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一边要承受银白秩序净化带来的剧痛和自身生命力的损耗,一边要小心翼翼地引导那冰冷沉重的余波,稍有不慎,不是被秩序之力彻底冻碎神魂,就是引导失控,提前引爆体内更大的混乱。

她的身体依旧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污血不再大量渗出,但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那是生命精气过度损耗与冰冷秩序之力侵入共同作用的结果。唯有那双眼睛,里面的光芒越来越亮,那是意志燃烧到极致的体现,是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时迸发出的全部潜能。

十丈外。

琥珀核心的震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凶爪上的污秽黑气与骨玉本身的昏黄凶光疯狂对抗,彼此吞噬,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响。整个琥珀体表裂纹密布,大量粘稠的黑色物质从中渗出,滴落在地,将岩石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它似乎也到了某个临界点。

要么彻底污染失控,化为更可怕的怪物。

要么……强行撕裂污染,完成某种蜕变,但代价必然是爆发出毁灭性的力量,将周围一切彻底撕碎!

无论哪种结果,对近在咫尺的陆青璃而言,都是末日。

时间,依旧紧迫到了极致!

陆青璃感受到了那边传来的、越来越恐怖的压迫感。她的意志在冰冷与剧痛中疯狂运转。

不够!

仅仅依靠银白秩序自然散逸、被动引导的这一丝余波,净化的速度太慢!远远跟不上体内混乱的蔓延,更来不及在那边彻底爆发前恢复哪怕一丝行动力!

必须……更主动!

必须……冒更大的险!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身下那道仍在缓慢而坚定蔓延的银白裂纹。

那才是这一切的源头,是那沉重银白意志的本体所在!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在她燃烧的意志中成型。

既然一丝散逸的“气”的余波,都能被她艰难引导,借来净化己身。

那么……

如果她的意志,能更直接地……触碰那银白本体呢?

哪怕只是极其微小的一丝接触?

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连她自己的灵魂都感到了战栗。

那银白本体的沉重和冰冷,远超那缕散逸的“气”。主动触碰,无异于飞蛾扑火,蝼蚁撼山,大概率是瞬间神魂冻结,意志崩散,死得彻彻底底。

但是……

不拼,必死无疑。

拼了,或许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能借来更强的“势”,搏出一线生机!

绝境之中,理性早已让位于最原始的求生欲。

陆青璃那凝聚到极致的意志,在体内那个冰冷的“锚点”稍作盘旋,汲取了最后一丝由银白余波净化产生的微弱能量,然后……义无反顾地……沿着那缕银白之气来时的轨迹,向着其身下的岩石裂缝,向着那正在蔓延的银白本体……探了下去!

如同将一根无形的、脆弱无比的丝线,垂向无底冰寒的深渊!

这一次,不再是撞击,而是尝试……连接!

意志丝线触及裂缝边缘弥漫的银白光芒的刹那——

陆青璃整个识海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无法形容的冰冷和沉重感瞬间吞没了她所有的感知。

她的思维、她的意识、甚至她的痛苦,都在这一刻被冻结、凝固。

世界在她“眼前”化为一片纯粹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绝对冰冷的银白。

死亡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她的意志丝线即将被这银白本体彻底同化、冻结、断裂的最后一瞬——

或许是因为她的意志太过纯粹,只有求生之念,不含任何杂质的恶意。

或许是因为她的身体正在被那银白余波“净化”,暂时与这秩序本体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同频”。

又或许,仅仅是这银白本体浩瀚无边,根本未曾在意这蝼蚁般的触碰,只是其自身规则运转时,自然产生的一点微不可察的“反馈”……

一道比之前那道涟漪更清晰、更沉重、但也更……“稳定”的规则波动,顺着陆青璃那即将冻结断裂的意志丝线,反向传递了回来!

这波动依旧冰冷死寂,毫无情绪。

但它不再是散逸的、无序的余波,而更像是一道极其微小的、完整的秩序“指令”!

这道指令顺着意志丝线,瞬间传入陆青璃体内,直接作用在了她刚刚开辟出的那个冰冷的“净化锚点”之上!

嗡!

陆青璃身躯剧烈一颤,体表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泛着金属光泽的银霜!

她体内那个微小的净化区域,在这道来自本体的秩序指令下,猛地扩张!

如同冰面蔓延!

银白秩序的力量不再是零星地削除污秽,而是开始以一种更高效、更霸道的方式,将她经脉中纠缠的混乱能量场……整体冻结!

不是净化,而是……封印!

将那些狂暴的、污秽的、即将彻底毁灭她的能量,连同她部分受损的经脉和脏器,一起强行冻结、凝固!暂时剥夺它们的一切活性,将它们的状态“钉死”在当前这一刻!

这是一种更为粗暴,但也更快速有效的处理方式!

相当于用冰冷的秩序,强行给她体内的混乱按下了暂停键!

剧痛骤然减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深入骨髓灵魂的冰冷和麻木。她的身体机能几乎停止,心跳变得极其缓慢而微弱,血液近乎凝固,思维也仿佛被冻住。

但……她还“活着”!

那最致命的、不断恶化的内部崩溃,被强行中止了!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一旦银白秩序的力量消退,或者她无法维持这种冻结状态,体内的混乱可能会以更猛烈的形式反弹。

但此刻,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更重要的是——

随着体内混乱被大规模冻结,那股一直将她死死钉在原地的、来自琥珀凶爪的恐怖压制力,骤然一松!

虽然身体依旧冰冷麻木,难以动弹,但那种源自内部的、撕裂一切的力量消失了!

几乎就在同时!

十丈外的琥珀核心,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咔嚓!

一道明显的裂痕,从顶端贯穿而下!

粘稠的黑色物质如同血液般喷涌而出!

那柄被污染的骨玉凶爪,爆发出最后一声尖锐的、充满不甘和狂暴的嘶鸣,昏黄与漆黑的光芒疯狂交织,即将彻底爆发!

陆青璃被银霜覆盖的眼睫颤抖着,艰难地抬起。

视线模糊而冰冷。

但她看到了那即将爆发的灾难。

也感受到了身下岩石中,那银白裂纹蔓延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仿佛被那即将爆发的污秽与混乱所刺激。

生的机会,往往只在瞬息之间。

她体内被冻结的能量暂时平静。

外部的压制骤然减弱。

虽然身体依旧重伤,冰冷麻木,但……或许……可能……

她的手指,在那层薄薄的银霜之下,极其轻微地……动弹了一下。

仿佛冰封的河流下,第一滴活水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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