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魔尊捡刀补一击，笑斩碧鳞内丹
“哒。”
一声轻响。
在这被血腥与死寂浸透的大殿里，这声轻响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却是无边无际的寒意。
所有还清醒着的妖，无论是跪着还是瘫着，都循着声音的源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视线投了过去。
叶染动了。
她从那道渐渐黯淡的光栅前转过身，迈开了脚步。她的动作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每一步落下，都发出同样清脆、同样有节奏的声响。那件沾满血污与尘土的破烂白裙，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像一朵在尸山血海中悄然绽放的死亡之花。
火光在她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她那张依旧绝美，却再无半分柔弱的脸庞。那道刚刚被她自己随手抹开的血痕，非但没有破坏她的美，反而增添了一种妖异而惊心动魄的魅力。她的眼神，平静得像是一口万年不化的寒潭，潭底深处，是戏谑，是漠然，是视万物为刍狗的、纯粹的恶。
她走过的地方，空气都仿佛被抽离了温度。那些匍匐在地的妖兵，感觉像有一座无形的冰山从自己身边缓缓移过，那股刺骨的寒意，让他们连颤抖都变成了一种奢望，肌肉僵硬得如同岩石。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大殿的一处角落。
那里，一把宽厚的妖刀，正被它的主人遗弃在冰冷的石板上。刀身在摇曳的火光下，反射着幽暗而粘稠的光。
犀九跪在不远处，他那庞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巨大的牛头死死地埋在双臂之间。他能听到那脚步声，一步一步，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靠近。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他想逃，可四肢像是灌满了铅，根本不听使唤。他甚至不敢抬头，他怕一抬头，看到的就是那双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睛。
脚步声停了。
犀九感觉自己的呼吸也停了。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与石板的摩擦声。他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向上瞥了一眼。
只见叶染弯下了腰，伸出那只纤细白皙、手腕上还带着铁链勒痕的手，捡起了那把妖刀。
那是一把典型的妖族兵器，粗犷，沉重，追求纯粹的杀伤力，刀柄上甚至还带着粗糙的倒刺。这样一把凶器，握在那只仿佛一折就断的手中，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恐怖的和谐。
叶染将妖刀提在手中，随意地掂了掂。
这动作很轻，很随意，就像一个农妇掂量着刚从地里刨出的萝卜。但看在群妖眼中，却比任何威吓的动作都更让他们胆寒。
她似乎对这把刀的重量还算满意，拎着它，再次迈开了脚步。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王座前的台阶。
那里，碧鳞庞大的蛇身正瘫软地堆叠着，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华美绸缎。她身上那片被撕裂的区域血肉模糊，鲜血已经流淌了一地，汇成一滩小小的血泊。她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金色的竖瞳已经涣散，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正提着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
“嗬……嗬……”
碧鳞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她想说话，想求饶，甚至想再放一句狠话，但涌上喉头的，只有带着血沫的空气。剧痛和失血让她的大脑一片混沌，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却无比清晰。
她不明白。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是应该在自己的脚下哭泣、求饶、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吗？她不是应该被自己折磨至死，成为自己登上王座最华丽的点缀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哒。”
叶染停在了她的面前。
妖刀的刀尖，拖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叶染没有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而是缓缓地蹲了下来，将自己的视线，与碧鳞那双涣散的瞳孔齐平。
她离得很近，近到碧鳞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泥土与血腥的气味。碧鳞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细微的绒毛，和那双清澈眼眸深处，映出的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倒影。
“你看，多不划算。”
叶-ran开口了，声音很轻，很柔，像是在和许久未见的朋友闲聊家常。
“你费了那么大的劲，集结兵马，攻破大殿，就为了坐上那个又冷又硬的石头椅子。”她歪了歪头，目光越过碧鳞，看了一眼那张空着的王座，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孩童般的不解，“有什么意思呢？”
碧鳞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是啊，有什么意思呢？
她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个位置，这份权力，这种将别人生死握于掌心的快感吗？可当她离这个目标只有一步之遥时，却发现自己，连同自己毕生的追求，在对方眼中，都只是一个“没意思”的笑话。
这种精神上的碾压，比撕裂鳞片的剧痛，更让她感到崩溃。
叶染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地盘这种东西，不是靠抢的。”她伸出没拿刀的左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碧鳞那满是鲜血和污泥的额头，“是我的，它就永远是我的。谁动，谁死。”
她的动作很轻，语气也很柔和。
但那句话里蕴含的，是理所当然的、不容置疑的霸道。
碧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那双涣散的瞳孔里，终于浮现出一抹彻头彻尾的、名为“绝望”的死灰色。
她彻底明白了。
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族女子，也不是什么隐藏了实力的修士。
那是一个……怪物。
一个披着人皮的，视规则如无物，视生命如草芥的，真正的怪物。
叶染收回了手指，似乎有些嫌弃地在自己破烂的裙摆上擦了擦。她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种漠然的、俯瞰众生的姿态。
她举起了手中的妖刀。
“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妖的耳朵里。
“敢跟我抢地盘，”她笑了，那笑容在火光下显得明媚而灿烂，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森然寒意，“胆子不小。”
话音未落。
她手中的妖刀，没有丝毫花哨的动作，只是简单、利落、精准地，向下一捅。
“噗嗤——”
宽厚的刀锋，毫无阻碍地没入了碧鳞庞大的蛇身。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蛇类的七寸要害。
碧鳞庞大的身躯猛地绷直，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嘶鸣，随即又软了下去。
叶染握着刀柄的手，没有立刻拔出，而是……轻轻一搅。
“咔嚓。”
一声细微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轻响，从碧鳞的体内传出。
那是她的内丹，被搅碎的声音。
一股精纯而庞大的妖力，从伤口处轰然泄出，化作一阵狂风，吹得叶染的黑发与裙摆猎猎作响。
碧鳞那双金色的竖瞳，最后的光彩，在这一刻彻底黯淡了下去，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死灰。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她数百年来的苦修，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消散在了空气中。
叶染松开手，任由那把妖刀插在碧鳞的尸体上。
她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大殿。
囚笼的光栅，在碧鳞死去的瞬间，便化作了漫天光点，悄然消散。那根镇妖柱，也恢复了古朴无华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可地上那具巨大的蛇尸，那满地的鲜血，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都在提醒着殿内所有的幸存者，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真实，何等恐怖。
叶染的目光，缓缓地、一个一个地，扫过那些匍匐在地的妖。
她的视线所及之处，那些妖兵便抖得更厉害一分，头也埋得更低一分。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犀九的身上。
那个之前叫嚣得最欢，此刻却抖得最厉害的牛妖将。
叶染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再次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