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顾盼辞别林伯与秦远,赴魔界之约
那行由魔气凝聚的字迹在空中消散,最后一缕黑烟也融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秦远瘫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眼睛还死死盯着顾盼手中的抗魔丹,一副魂牵梦绕的痴迷模样。他完全没注意到方才那诡异的一幕。
“这纹路,这丹香……简直是上古丹道的重现!完美,太完美了!”他喃喃自语,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那枚丹药捧在手心,哈着气,像是怕它凉了。
顾盼将最后一枚抗魔丹妥善收好,看了看天色,夜幕已经降临了整整两日。三日后的子时,时间紧迫。
她站起身,走到秦远面前。
秦远还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抬头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下意识地把丹药往怀里一揣,警惕道:“干什么?说好了的,一人一枚,你可别想反悔!这炉丹耗尽了我半条命,你要是敢抢,我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一堆小山似的灵石,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灵光闪烁,几乎晃花了他的眼。
秦远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揉了揉眼,确定自己不是因为炼丹脱力产生了幻觉。那堆积如山的,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中品灵石,粗略一数,怕不是有上万块。
“你……你这是……抢了哪个宗门的宝库?”秦远结结巴巴地问,看顾盼的眼神彻底变了。
这女人不仅是个打跑四阶妖兽的怪物,还是个随手就能掏出万金的富婆。
“给你的。”顾盼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这茶凉了”。
“给我?”秦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指了指那堆灵石,“这么多?你这是买我这条命,还是想让我给你当牛做马?”
“买你以后需要的药材。”顾盼道,“你是个不错的丹师,别因为缺钱,耽误了炼丹。”
秦远愣住了。
他一生痴迷丹道,性情孤僻,不喜钻营,因此穷困潦倒,常常为了买一株珍稀药材而变卖所有家当。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早已是家常便饭。
可此刻,这个被他视作“瘟神”的女人,却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认可了他毕生的追求。
这感觉,比他炼制出抗魔丹还要来得复杂。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硬气的话,比如“无功不受禄”,可看着那堆能让他买下整个坊市稀有药材的灵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哼了一声:“算你有点眼光。不过你别以为这点灵石就能收买我,下次再有这种掉脑袋的活,价钱得翻倍!”
嘴上虽这么说,他却已经开始盘算着,该用这笔巨款去收购那张传说中的上古丹方,还是先把丹炉升级成“紫金八卦炉”。
顾盼没再理会他,转身向外走去。
“喂!”秦远在她身后喊道,“你拿着抗魔丹,是要去魔界?”
顾盼脚步未停。
“那地方的魔气,可不只是能量那么简单。”秦远的声音难得地严肃起来,“它是有‘意识’的,会钻进你的脑子,勾出你心底最深的恐惧和欲望。丹药只能护住你的经脉,护不住你的心。别轻易相信你在那里看到和听到的一切,尤其是……最美好的东西。”
顾-盼的身影顿了一下,随即推开门,消失在夜色中。
秦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那堆灵石,最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抗魔丹,长长地叹了口气。
“疯子,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他骂了一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开了。
……
京城,贫民窟,一处破败的小院。
林伯正佝偻着腰,给院角那几株蔫头耷脑的青菜浇水。水瓢是破的,水流歪歪扭扭,一半都洒在了地上。
自从被镇国公府赶出来,他的日子便一落千丈。好在顾盼之前给过一些银钱,让他不至于饿死,但昔日的体面早已荡然无存。
院门被轻轻推开,林伯浑浊的眼睛抬了抬,看清来人时,浑身一颤,手中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姑……姑娘?”
顾盼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丹房的烟火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她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身形愈发瘦削的老人,心中那片坚冰覆盖的湖面,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在这个世上,除了那未曾谋面的母亲,林伯是唯一一个,在她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真心实意给过她一碗热粥的人。
“林伯。”她开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递了过去。
林伯有些手足无措,用满是泥土的双手在身上擦了又擦,才敢伸手去接。“这是……”
“一本丹方。”顾盼道,“上面记载了几种疗伤和固本培元的丹药,药材都不算罕见,拿去任何一家丹药铺,都能换一大笔钱。或者,找个信得过的丹师合作,以后吃穿不愁。”
林-伯展开兽皮卷,上面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但那古朴的气息和隐隐的药香,让他明白这东西的贵重。他拿着兽皮卷,手都在抖。
“姑娘,这……这太贵重了!老奴受不起,受不起啊!”他急忙想把东西还回去。
“你受得起。”顾盼没有接,“我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林伯的动作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顾盼,浑浊的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离开?去哪里?姑娘,外面世道乱,你一个女孩子家……”
他想劝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眼前这个女子,早已不是那个在后院忍饥挨饿的庶女,她身上有他看不懂的锋芒和决绝。
“林伯,好好活着。”顾盼说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像是要把这张苍老的脸刻在心里。
而后,她转过身,没有再回头。
林伯追了两步,最终停在院门口,看着那道青色的身影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巷子的拐角。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兽皮卷,又抬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巷口,老眼中,终于滚下了两行热泪。
他知道,那只被困在泥潭里的雏鹰,终究是要飞向属于她的天空了。
……
告别了京城最后两个算得上是“故人”的人,顾盼的心彻底沉静下来。
她没有丝毫留恋。
这座繁华的都城,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座更大的牢笼,充满了背叛、欺辱和血腥的回忆。如今,该报的仇暂告一段落,该还的恩情也已了结,是时候踏上新的路了。
夜色如墨,她穿行在京城错综复杂的小巷中,身形快如鬼魅,避开了所有巡夜的卫兵和修士的神识探查。
城西三十里,黑风山道。
苏清给的情报,她没有忘。但与截杀国公府的物资相比,夜渊的魔界之约,显然更为重要。
那是通往母亲真相的唯一线索。
一个时辰后,她已站在京城西郊的城墙下。这里早已荒无人烟,再往前,就是被魔气轻微渗透的乱葬岗和黑森林区域。
而那道深不见底的“魔界裂隙”,就在这片区域的最深处。
她没有停留,身形一纵,便越过高墙,如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城外的荒野上。
越往里走,空气中的魔气便越发浓郁。
寻常修士在此地多待片刻,便会感到心烦意乱,灵力运转滞涩。但顾盼却如鱼得水,丹田内的噬灵口甚至发出了愉悦的轻鸣,贪婪地吸收着逸散的魔气。
夜渊传信的地点,是“裂隙之心”。
顾盼曾听他提过,那是整道魔界裂隙魔气最浓郁、空间最不稳定的地方,也是连接人界与魔界最薄弱的节点。
魏坤派来驻守的清虚宗弟子早已撤离,想来是宴会之事让他们焦头烂额,无暇再顾及此处。
夜,静得可怕。
只有风吹过枯树枝杈,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顾盼的身影,在扭曲的树影间穿梭,最终,在一处巨大的、如同被天外陨石砸出的深坑前停下了脚步。
深坑底部,并非实地,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比夜色更深沉的黑暗。那黑暗仿佛是活的,不断吞噬着周围的光线和声音,其中隐隐有紫黑色的电光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这里,就是裂隙之心。
顾盼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距离子时,还差一刻。
她走到深坑边缘,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抗魔丹的药力在经脉中缓缓流淌,形成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她与外界过于狂暴的魔气隔绝开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月上中天,子时来临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那片原本只是缓缓旋转的黑暗漩涡,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从漩涡中心爆发,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年的上古凶兽,在此刻睁开了双眼。整个深坑都在摇晃,碎石簌簌滚落。
顾盼猛地睁开眼,身体紧绷,全神戒备。
她看到,漩-涡中心的那片极致黑暗,竟然开始向两边撕裂,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将两个世界强行拉开一道缝隙。
一道狭长的、闪烁着幽光的通道,在黑暗中缓缓成形。
夜渊,并没有出现。
通道里寂静无声,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通往九幽地狱的入口。
顾盼皱起了眉,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声音,从那幽暗通道的最深处,悠悠传来,回荡在整个深坑之中。
“来了?”
那声音,是夜渊的。
但不知为何,听在耳中,却比平时多了一丝空灵与飘渺,仿佛并非一人所发,而是由无数个声音重叠而成。
顾盼站起身,走到通道入口,盯着那片深邃的幽光,没有立刻回答。
通道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怎么,怕了?”
“怕我在这头,为你准备了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