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比昨日更盛，吴砚坐在餐桌前，看着母亲将最后一勺皮蛋瘦肉粥舀进碗里。电动轮椅的蓄电池在昨晚已充满电，扶手上的控制面板闪着柔和的绿光，他按了下前进键，轮椅平稳滑向门口，轮胎碾过地板的声响轻得像猫爪落地。
“爸，今天我自己去书店就行。”吴砚操控轮椅转了个圈，帆布包稳稳挂在椅背上，“导航说沿滨江路走全是无障碍通道，三公里路不远。”
吴建国擦着轮椅支架，抬头叮嘱：“路上避开晨跑的，扶手内侧红色按钮是紧急制动，别逞强。”他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敲了敲，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创可贴，仔细贴在轮椅脚踏板边缘的毛刺处，“昨天看你脚踝蹭红了点。”
“知道啦。”吴砚心里一暖，操控轮椅滑出单元门时，特意回头看了眼父亲佝偻着背收拾工具的身影——全知之眼突然弹出父亲的体检报告数据，【腰椎间盘突出3.2mm，长期弯腰劳作所致】。
初秋的风裹着江潮气息，吹得垂柳枝条轻晃。电动轮椅速度调至中等，扶手上的杯架放着母亲灌的温水，阳光透过枝叶洒在操控面板上，按键透亮得像嵌了碎钻。路过早点摊时，张婶笑着打招呼：“小砚今天自己出来啦？”他腾出一只手买了个肉包，全知之眼弹出提示：【猪肉大葱馅，新鲜度92%，张婶凌晨三点起床剁的馅】。
市图书馆书店的玻璃门感应到轮椅，自动向两侧滑开。冷气混着油墨味扑面而来，吴砚激活能力，书架上的书籍信息涌来：
【《网络安全攻防实战》：第3版，含2025年最新漏洞案例】
【《翡翠原石场口鉴别手册》：收录32个场口特征，附拍卖成交价表】
【《食物毒理学》：标注124种剧毒植物分子结构】
他指尖轻点控制面板，轮椅灵活穿梭在书架间。取下《黑客技术入门与实战》时，能力提示：【第158页SqL注入代码多写了分号】。翻开核对，果然如此，他忍不住笑了——连看书都自带纠错功能。旁边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看他对着代码皱眉，递过支笔：“小伙子，编程得动手写才记得牢。”
一个小时后，帆布包装得满满当当。除了计划内的专业书，还多了本《世界奢侈品百年工艺史》和《野外生存手册》。结账时，收银员多看了两眼：“这些书挺专业的。”
“慢慢看。”吴砚刷了支付宝，全知之眼自动浮现余额：.6元。他目光微顿，能力同步标出了款项明细——其中元是公司给的工伤补偿。其实这场车祸和公司没有直接关联，但那天他是因连续加班后疲劳驾驶才出的意外，公司最终还是从人道主义角度给了这笔钱。
回到家刚过十点，他拆开新书塑封，先翻《食物毒理学》。指尖划过插图，能力让知识点变得立体：【毒蝇伞含蝇蕈醇，高温无法破坏毒性，酸性环境可分解】【曼陀罗种子含阿托品，口服5粒即中毒】。看到河豚毒素章节，信息栏标注：【日本料理师傅需3年培训，每年仍有15-20人误食中毒】。他想起爷爷说的“拼死吃河豚”，忽然记起小时候爷爷偷偷藏在罐子里的河豚干，那时不懂事总想去偷尝，现在才懂老人藏起罐子时眼里的担忧。
中午十二点，母亲端来午饭，见吴砚轮椅停在书桌前，膝盖摊着《股票投资学》，左手边电脑是模拟炒股软件，右手边草稿纸写满K线公式，正举着筷子看“mAcd指标背离”。
“先吃饭。”方艳把碗推过去，“炖了排骨汤，医生说补钙。”她伸手擦去他嘴角沾的墨水，指尖带着护手霜的茉莉香，“你爸特意让菜场王屠户留的筒骨，说骨髓多。”
吴砚回过神咬了口排骨，能力弹出：【含钙量4mg\/100g，炖煮2小时溶出率0.8%】。他想起《野外生存手册》，随口问：“妈，骨头烧白碾粉能补钙吗？”
方艳拍他胳膊：“看的什么稀奇书？好好吃排骨。”她坐在旁边择菜，忽然说，“你王阿姨家儿子找工作碰壁了，你要是学好这些，以后能不能……”
“妈，我明白。”吴砚打断她，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我会努力的。”
下午一点到三点，他练黑客技术。全知之眼解析代码逻辑，让端口扫描少走弯路。起初敲键盘僵硬，练到后来，指尖翻飞速度达每分钟150次，比上午快了一倍。妹妹吴茉放学回来，趴在门边看了会儿：“哥，你敲键盘的样子好像电影里的黑客。”他笑着回：“等我学会了，帮你查谁偷偷抄你作业。”
三点到五点，研究赌石和奢侈品鉴定。看《翡翠原石手册》“木那场口”特征时，能力调出半年前医院对面古玩店的原石信息：【3.2kg黄砂皮，含帝王绿120cm2，估价180-220万】。结合书本知识，他懂了蟒带走向的意义——以前只知“有绿”，现在能说出等级和价值逻辑。忽然想起母亲手腕上那只戴了十年的银镯子，氧化得发黑，他默默记在心里：等赚到第一笔钱，给她换只玉的。
傍晚父母回家，见吴砚在装双系统。方艳收拾书桌，拿起《世界奢侈品百年工艺史》：“以前连lv和gucci都分不清，现在看这个？”她翻了两页，忽然说，“你表姐下个月结婚，要不……”
“妈，我明白。”吴砚关掉界面，“我会准备红包的。”
“说不定想研究赚钱。”吴建国瞅着屏幕代码，“这跟天书似的。”他蹲下来帮吴砚调整轮椅坐垫，“久坐累不累？我给你加个靠垫。”
“你呀。”方艳点他额头，“以前叫考计算机证说没意思，车祸撞转性了？”她声音软下来，“其实你不用这么拼，家里……”
“妈，我想试试。”吴砚握住她的手，这双手常年做家务，指腹有层薄茧，“我想让你们早点退休。”
他没解释，只是摞好书。父母不懂全知之眼的局限——那块帝王绿，若不知木那场口溢价规律，就算看透内部，也可能被商家忽悠。知识是给能力装标尺，让信息有精准刻度，就像父母对他的爱，从不是模糊的牵挂，而是藏在排骨汤里的骨髓、创可贴下的温柔。
晚饭后，吴砚拆天文望远镜包装，零件散落一地，说明书两本，一本英文。吴建国凑过来看：“挺复杂，找小辞小念帮忙？”
“不用。”他激活能力，视线扫过零件：【主镜筒需与赤道仪垂直，误差≤0.5度】【三脚架螺丝拧至3.5牛米】。对照说明书撑开三脚架，能力投射虚拟水平仪，红线随调整变绿。安装赤道仪时齿轮卡榫不对，按提示【旋转赤经轴30度】，果然顺利卡入。吴建国在旁边递工具，忽然说：“你小时候拆收音机，把零件撒了一地，哭着让我帮你装回去。”
吴建国从担心变惊讶，去年帮邻居装儿童望远镜折腾两小时，吴砚坐着轮椅，动作不快却精准如熟练工。
“成了。”挂最后一块配重时，挂钟指向九点。说明书预估专业人员需10分钟，他用了15分钟。
吴建国帮把望远镜搬到阳台对准夜空。初秋天空清澈，银河像淡白绸带。吴砚调焦，目镜里月亮清晰，环形山阴影像浮雕。
“能看到坑，特清楚。”吴建国凑过来看，语气惊奇。他忽然说，“你小时候总说想当宇航员，把我给你买的玩具火箭拆了又装。”
吴砚笑了，转调焦轮对准猎户座。恒星成清晰光点时，他深吸一口气激活能力。
预想的海量信息没出现。星辰还是星辰，无年龄、质量标注，无行星环绕显示。转向更远星系，视野只剩模糊光斑，意识一片空白，仿佛星辰只是画布颜料。
“怎么了？”吴建国察觉他沉默。
“没什么。”吴砚皱眉转向银河系中心，一行淡金色数字浮现在视野边缘，像刻在宇宙背景上：【】。
他默念两遍记住，用能力解析，只得到：【知识不足，无法解读】。
关掉能力再看目镜，星空璀璨却透着心悸的死寂。无外星文明信号，无高维空间痕迹，银河系外连基础行星数据都读不出。全知之眼能看透石头、解析心率，面对宇宙却成了睁眼瞎。
“爸，宇宙有外星人吗？”他轻声问。
吴建国挠头：“说不好，电视总演，谁也没见过。”他拍了拍吴砚的肩膀，“但不管有没有，咱先把日子过好。”
吴砚没再说话。那串编号意味着什么？，可能只是无数宇宙之一。这个宇宙里，人类或许真的孤独。他甚至冒出荒诞念头：莫非人类是“上帝”的宠物，而非自然诞生？这想法让后背发寒，宇宙的死寂像潮水漫上来，淹没了呼吸。
“老哥，想什么呢？”妹妹吴茉的声音突然炸响，“发呆一个多小时，不会真傻了吧？”她举着速写本凑过来，发梢沾着颜料，“看我画的你。”
吴砚猛地回神，见妹妹举着速写本，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画上的他坐在轮椅上，仰头望着星空，轮椅旁放着本翻开的书，书页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蠢丫头，咒你哥呢？”他敲她额头，指尖触到她发烫的耳朵——全知之眼提示【吴茉刚跟同学打电话，说哥哥醒后变帅了】。
吴茉躲了下，把速写本递过来：“画的阳台夜景，好看不？”她忽然压低声音，“我把攒的压岁钱放你抽屉里了，我知道你现在很缺钱，所以……”
画上银河横贯夜空，轮椅上的人影望着望远镜，笔触轻快。吴砚看着画，心里那点对宇宙的恐惧慢慢散了。
对啊，世界那么大，关心宇宙干嘛？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他不信自己是唯一特殊的，就算是，也不想做救世主。至少目前的第一目标是赚大钱，让亲人永远衣食无忧。
他揉了揉妹妹头发：“画得好，贴我房间墙上。”
“那必须的。”吴茉得意地晃着本子，“明天想吃什么？我让妈做。”
“葱油饼，多加鸡蛋。”
“没问题！”
另一边，城市另一端的顶层公寓里，顾辞正透过高倍望远镜望着吴砚家阳台。江念坐在旁边转椅上，笔记本屏幕分着十几个监控画面，全是吴砚家小区的角落。她指尖在键盘上轻点，屏幕上瞬间弹出吴砚今天的行动轨迹，连买肉包时张婶多找了五毛钱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是她“无尽之脑”的能力，能快速整合分析海量信息，构建完整数据链。
“他装望远镜用了15分钟，只比专业人员慢5分钟。”顾辞调着焦距，忽然按住太阳穴，“但步骤分毫不差，说明书都没看几眼。”他的“无限之心”能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波动，此刻清晰捕捉到吴砚面对星空时的迷茫与恐惧，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
江念放大画面里吴砚的书桌：“上午去书店买了17本书，涉及黑客技术、股票、赌石……中午看《股票投资学》时心率72，下午练代码时升到85，显然很投入。”她指尖划过屏幕，忽然笑了，“他看《食物毒理学》时，特意把河豚那页折了角，应该是想起吴爷爷了。”
顾辞转过椅子，伸手捏了捏她脸颊：“我们家念念分析得真透彻。”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感受着她脉搏的跳动——无限之心能让他精准感知到江念的情绪，此刻她的心跳比平时快了12次，是想起了小时候三人偷尝吴爷爷藏的河豚干的事。
江念拍开他的手，脸颊微红：“说正事呢。你觉不觉得，他跟我们一样？”
“肯定的。”顾辞收起玩笑神色，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车祸前他连K线图都分不清，现在模拟炒股软件的操作比老股民还熟。不成体系的知识学得又快又好，除了觉醒能力，没别的解释。”他忽然皱眉，“刚才他看星空时，情绪波动很大，像是发现了什么。”
江念眼睛亮起来：“那他觉醒了什么？跟我们一样？我的无尽之脑能处理信息，你的无限之心能感知情绪，永远体力充沛……”
“都不像。”顾辞调出吴砚拆书时的监控截图，“他看《食物毒理学》时，翻页速度特别快，眼神没停留在重点章节，却能准确说出河豚毒素的特性——像……直接获取了信息。”
“全知之眼？”江念脱口而出，无尽之脑瞬间检索出所有可能性，“只有这个能力符合，能快速吸收知识，解析物品信息。你看他组装望远镜时，每一步都精准得像有说明书在脑子里。”
顾辞点头：“昨天送望远镜时，我故意说错参数，他没反驳，今天组装却分毫不差，显然早就看穿了正确数据。”他突然凑近江念，语气带点酸，“你昨天还‘吴砚哥’叫得那么亲，不知道自己是有男朋友的人？”他的无限之心能清晰捕捉到江念提起吴砚时，情绪里那点青梅竹马的亲近，像掺了糖的柠檬水。
江念推他肩膀，嗔道：“就叫了怎么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脸颊发烫，却还是握住顾辞的手，“但你不一样，顾小辞，你是我男朋友。”
顾辞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以前是‘我们仨’，现在你是我的。”他能感受到怀里人瞬间加速的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
江念脸更红了，在他怀里蹭了蹭：“别闹。吴砚觉醒太好了，以后我们三个……”
“嗯。”顾辞打断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以后我们三个，能走得更远。”他重新看向望远镜，镜头里吴砚正收望远镜，“明天跟他见一面？”
“好啊。”江念笑着点头，“刚好问问他望远镜用得怎么样。”她忽然想起什么，“我做了些曲奇，明天带给他，就说是阿姨让送的。”
顾辞看着她的笑，低头在她发顶印了个轻吻：“听你的。”他知道江念总把小心思藏在这些细节里，就像小学、初中时她总说“妈妈做了太多便当”，却每次都多带两份给他和吴砚。
阳台的风带着凉意，吴砚收起望远镜，操控轮椅回房。书桌上《股票投资学》还摊着，电脑屏幕亮着赌石分析表。他翻开笔记本，写下明日计划：
去古玩店验证原石知识
模拟炒股实盘操作
练习代码编写两小时
窗外月光落在字迹上，像层薄银霜。吴砚知道，属于他的路刚铺开，而远方，有同伴，也或许有未知的风浪。但眼下，赚大钱让家人安稳，才是最实在的事。他摸了摸抽屉里妹妹偷偷塞的压岁钱，笑了笑——原来被人偷偷惦记着，是这么温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