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丹房。
巨大的青铜丹炉嗡鸣作响,空气被热浪扭曲,炉底地火喷涌,将四周岩壁映照得一片赤红。
尽管可用灵气护体,但长时间待在此地,身体仍难免受到地火侵蚀,令人心浮气躁、易怒易冲动。加之此处炎热远超想象,难怪弟子们都时不时找借口外出躲避。
这里除了火和炉子,只有淡淡的硫磺与灵草丹药混合的奇异气味。
因为灵草的香味浓烈,这里居然不是特别的难闻。
拿到丹药,霜儿蜷缩在一个稍小的丹炉后面,脸颊被高温烤得通红,但她完全不在乎。只顾着将刚刚偷摸到手的几颗灵丹,拼命往嘴里塞。
隐约听到几声嘎嘣嘎嘣的脆响。
丹药入口即化,内部的灵力冲得她经脉微微发胀,但她实在太饿,特别是吃掉那尘遁珠之后,她格外的饥饿。
一口往嘴里塞了一把丹药,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而就在这个时候——
阴影之中,两道鬼魅般的身影动了。
方灵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精准抓住了巡逻弟子视角空隙,甩出几道水线…
噗嗤几声轻响。
地上多了两具无头尸身。
临久速度虽不及方灵,却远非霜儿能及。霜儿正一脸呆萌,她人已如一道轻烟掠至霜儿身后。
纤纤玉指看似轻柔地拂过,瞬间封住了霜儿周身几处大穴,阻断了其灵力的自发运转和声音的发出。
最后,一掌无声无息地印在霜儿后颈。力道拿捏得很妙,足以让这刚刚恢复少女之身的身体软倒昏迷,又不至于造成严重损伤。
顺手一抄,将软倒的霜儿扶住,另一只手已极其自然地将霜儿紧握在手中的那柄奇异金钥匙取下,收入自己怀中。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沓。
然而,她们动作虽快,但终究引动了一丝极细微的灵力波动。
“什么人?!”不远处,一声厉喝骤起,一名赤羽宗弟子去而复返,恰好瞥见了两人。
“啧,麻烦。”临久撇撇嘴,却毫无紧张之色。好歹是宗师,怎么还能漏了一个呢?
方灵眼神一冷,刚刚心急了些,毫不犹豫,抛过一柄水刀,旋即身形暴退,向着规划好的撤离路线疾掠而去。
临久夹着霜儿,身影飘忽,如影随形。这里她很熟,几年没少来过这里捣乱,当然主要是来寻赤羽宗的典籍。寻找有关于血气的功法。
“有贼人擅闯地火重地!”
“拦住她们!”尖叫声瞬间响彻丹房区域。
数道炽热的火系法术从身后轰来,却只击中了她们留下的残影。两道身影一黑一粉,快得不可思议,几个起落便已冲出丹房,掠入外部复杂的山道廊阁之中。
“何方宵小,敢闯我赤羽宗!”
一个蕴含威严的女声自高处一座赤红殿宇中传出,带着震怒。
紧接着,强大的灵识铺天盖地而来,一道虹光疾射而出,直追两人而去——正是赤羽宗宗主白寻真!
虹光速度极快,隐约可见其中一道曼妙的身影。
临久回头一瞥,非但不惧,脸上反而露出极度兴奋与嘲讽之色。她对白寻真向来无甚好感,更何况,她本就是个很记仇的人!
手腕翻转,握住火钳,她故意放慢一丝速度,与后方那道虹光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银发在风中飞扬,声音甜腻又带着满满的恶意:
“哎呀,白宗主~多谢款待哦!几年不见,还是这么喜欢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呀?可惜哦,您老人家速度好像慢了点,是宗门事务繁忙,疏于修炼了么?”
“哦对了,您那十根漂亮羽毛呢?怎么没带出来遛遛?是不是怕追不上妹妹我,丢您老人家的人呀?”她说的是赤羽宗的十羽卫。其中有四个都被她折磨完放回去过。
“别送啦白宗主,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下次见面,妹妹再陪您老好好玩玩儿!嘻嘻!”
“猖狂妖女,我与你势不两立!”
说谁老呢!
白寻真终于听出她的声音。又是这个金铃儿!先前不知哪个弟子招惹了她,致使宗门遭她记恨,不少在外弟子都曾被她折磨。
偏偏此女身负诡异禁锢之法,自己竟一时也拿她没办法!
临久的话语极尽嘲讽之能事,专门往白寻真的痛处戳。方灵在一旁听得直挑眉,这妖女拉仇恨的本事倒是不小。
白寻真看到对方手中的火钳,身形一顿,但气在上头,她还是冲过去,伸手拍过去一团炽烈的火焰,威势惊人。
临久笑着,身形如同鬼魅般轻轻一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滑开,堪堪避过攻击,那火焰印将远处一块巨岩轰得粉碎。
“再见啦!”临久继续嘲讽,脱离了宗门大阵,有方灵在身边,白寻真绝不敢追来!
于是,她加快速度,瞬间拉开了距离,与方灵一同化作两个小点,迅速消失在山林尽头。
白寻真追至宗门边界,望着她们消失的方向面沉如水,美眸中寒光凛冽,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返。
那妖女的做派和嗓音着实可恨,但她身边竟有一位宗师级高手相助,不宜硬追。再追下去,只怕自取其辱。
她暗自发誓:终有一日要擒住这妖女,定要折断四肢,将她塞进坛子里当花养着!天天用水浇她!
………
另一边。
脱离赤羽宗不久。
二人沿青计江向下游疾驰。江水滔滔,碧绿深邃,于两岸陡峭山壁间奔流不息。氤氲水汽暂时掩盖了她们的气息。
方灵看着面色冰冷。
看着脚下涌动的水流,她真的有点心绪不宁。余光扫过身旁那一抹摇曳生姿的橙色身影,内心深处,一股浓郁的杀意猛然涌出!
「钥匙差不多已到手,这个金铃儿,留着已是祸害……」
她心中盘算着,最终强压下立即动手的冲动。此地离赤羽宗尚近,并非绝佳之处。更何况对方身上还有妖君护体,若一击不中,反易让其逃脱。必须寻得一个万全的时机。
临久却似毫无察觉,亦或根本不在意。她看也未看方灵,将霜儿丢给对方后,便把钥匙挂在腰上,迎风张开双臂。
江风拂动她飞扬的银发,撑起来飘荡的纱衣。偶尔故意贴近江面,以足尖轻点浪花,发出银铃般欢快笑声。
她彻底放开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