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跑回村时,日头已沉到山坳里,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扑棱着翅膀,叫得人心头发紧。他没敢歇脚,先冲进自家院子翻出半袋晒干的艾草,又往隔壁王大娘家跑——村里就她家还存着老辈传下的铜铃铛。
“大娘!快把您家的铜铃铛拿出来,祠堂那边要防阴翳气!”狗剩拍着门喊,声音还带着喘。王大娘一听“阴翳气”,赶紧摸出钥匙开了西厢房的锁,抱出个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铜铃铛,铃身磨得发亮,还刻着简单的驱邪纹路。“都拿切!要是不够,再去喊村里汉子们凑!”王大娘塞过木匣子,又抓起墙角的镰刀,“要不要俺跟你去祠堂搭把手?”
“不用大娘,您在家关好门!”狗剩接过木匣子,又往其他几户跑,没一会儿就凑齐了二十多个铜铃铛,还拉上两个年轻汉子帮忙扛艾草。等他们赶回老祠堂时,天已经擦黑,胡三爷正坐在祠堂门槛上,手里攥着那根槐木杖,杖身的阴翳气淡了不少,只剩几道黑纹还在隐隐跳动。
“三爷,艾草和铜铃铛都带来了!”狗剩把东西放在地上,那两个汉子见祠堂门口的裂缝已经合拢,只留些新草芽,也松了口气。胡三爷点点头,指了指祠堂四周的柱子:“把铜铃铛挂在柱角,每个铃铛之间隔两步,再把艾草撒在裂缝周围,铺厚些。”
几人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铜铃铛挂好后,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轻响,竟压过了远处山尖的沉闷钟鸣。艾草撒在地上,冒出淡淡的青气,和总符的金光混在一起,祠堂周围的空气顿时清爽了不少。等汉子们走后,胡三爷才拿起槐木杖,指尖灵力顺着杖身游走,那几道黑纹突然亮了亮,指向山尖破庙的方向。
“踪迹定了,就在破庙那边。”胡三爷站起身,袖口的白影印记闪了闪,微光比刚才稍亮了些,像是在回应他。狗剩赶紧摸出怀里的黄符,又把腰间的柴刀紧了紧:“三爷,俺跟你一起去!俺现在也能帮上忙了!”
胡三爷看了他一眼,见他眼底没了之前的怯意,只剩一股子韧劲,便点了点头:“也好,不过到了破庙外,你得听我指挥,不能冒进。”
两人借着暮色往山尖走,山路两旁的树木影影绰绰,风穿过枝叶间,竟带着些细碎的呜咽声。狗剩攥着柴刀的手出了汗,却没再像上次那样躲在胡三爷身后,反而走在稍外侧,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路——他怕黑布人再从暗处窜出来。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破庙的轮廓终于在夜色里显出来。那庙墙早塌了大半,只剩个歪斜的山门,门楣上“山神庙”三个字掉了半边,被藤蔓缠得严严实实。奇怪的是,刚才还断断续续的钟鸣,此刻竟没了声息,破庙周围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没有。
胡三爷突然停下脚步,抬手按住狗剩的肩膀:“别往前走,这庙周围有阴翳气结的阵。”他举起槐木杖,杖头对着破庙方向,那几道黑纹突然剧烈跳动,杖身还传来轻微的震动。狗剩顺着杖尖望去,只见破庙门口的地面上,隐隐有黑紫色的纹路在蠕动,像是无数细小的槐树根在土里穿行。
“那黑布人在庙里布了阵?”狗剩压低声音问。胡三爷还没来得及回答,破庙里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朽坏的木门,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山门后闪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个东西,借着月光能看清,是个刻满眼睛符号的铜罐。
“来了就别躲着了,胡老三。”黑影的声音还是那样冷哑,正是黑布人,“我知道你会顺着槐木杖找来,特意在这儿等你。”他抬手晃了晃手里的铜罐,罐子里传来“咕嘟”的声响,像是有液体在晃动,“这里面装的,是老槐树林里的阴翳精血,要是倒在破庙底下的灵脉分支上,你猜会怎么样?”
胡三爷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能感觉到,破庙底下确实有灵脉分支的气息,要是被阴翳精血污染,之前稳住的主节点也会受影响。袖口的白影印记又闪了闪,这次的微光里,竟透出一丝焦急。
狗剩握紧了柴刀,往前迈了半步:“你别想害灵脉!上次阴木精被我们收拾了,这次你也讨不了好!”
黑布人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不屑:“讨不讨得了好,不是你说了算。”他抬手将铜罐举过头顶,“要么你乖乖退走,我只毁这分支;要么咱们鱼死网破,让整个后山的灵脉都陪葬!”
胡三爷盯着他手里的铜罐,又看了眼破庙底下隐隐跳动的灵脉气息,突然从怀里掏出三张黄符,指尖灵力一动,符纸瞬间燃了起来:“想毁灵脉,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