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货郎名叫狗蛋,他攥着合璧的玉佩,跟狗剩讲起这些年的经历——当年抱走他的青布衫人,原是养蛊人的远房弟子,不忍见他卷入巫脉村的蛊患,便带着他在外地谋生,临终前才告知他身世,还嘱咐他若有一天巫脉村有难,务必带着半块玉佩回来。
“我上个月来镇上,就是想找老槐树,看看能不能打听你的消息。”狗蛋抹了把脸,声音里满是庆幸,“还好风丫姑娘记得我耳后的红痣,不然咱们兄弟俩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相认。”
风丫走在旁边,笑着说:“也是你们兄弟俩有缘分,那碎玉一合在一起就发光,跟早就认亲似的。”
几人说说笑笑回到村里,村民们早就候在村口,看到狗剩平安回来,还带回个弟弟,都围上来道喜。李老根杀了自家养的鸡,黄大仙从山里采了新鲜的菌子,大伙在老槐树下支起灶台,热热闹闹地煮起了大锅菜。
席间,狗蛋从货担里掏出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当年青布衫人留给我的,他说这是养蛊人弟子整理的‘辨蛊录’,里面记了不少蛊虫的习性,说不定以后能帮上村里的忙。”
狐仙接过小册子翻了几页,眼睛一亮:“太好了!这里面竟记了噬灵蛊的弱点——它们怕‘龙涎草’的气味!以后咱们在村里种上些龙涎草,就能彻底防着蛊虫再来!”
众人听得喜上眉梢,只有狗剩握着守脉玉,总觉得心里隐隐发慌。方才母蛊被引出时,他分明感觉到心口还有一丝微弱的凉意,只是当时忙着认亲,没来得及细想。此刻守脉玉贴在掌心,花纹依旧暗沉,连温润的触感都淡了几分。
“怎么了哥?”狗蛋看出他神色不对,碰了碰他的胳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狗剩刚想摇头,突然捂住心口,脸色瞬间变了——那丝凉意突然变浓,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心脏,守脉玉猛地发烫,烫得他指尖发麻。
“不好!”狐仙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狗剩身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脸色骤变,“是母蛊的余毒!它刚才消散前,把‘蛊种’留在了你的心脉里!”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热闹起来的氛围又沉了下去。狗蛋急得抓住狐仙的手:“那怎么办?辨蛊录里有没有解蛊种的办法?”
狐仙翻遍了辨蛊录,眉头越皱越紧:“里面只提了蛊种的存在,却说‘蛊种寄脉,需以老槐心髓为引’——老槐心髓,就是老槐树最中心的树芯,可老槐树刚恢复灵气,要是取了心髓,它恐怕就活不成了!”
老槐树是巫脉村的守护神,当年就是靠着老槐树的灵气,才勉强挡住邪修的蛊虫。要是为了解狗剩的蛊种,让老槐树枯死,以后村里再遇到危险,就再也没有依靠了。
“不能动老槐树!”狗剩咬着牙,推开狐仙的手,“我撑得住,总能找到别的办法!”
“可蛊种会慢慢啃噬你的心脉,最多半个月,你就会……”狐仙的话没说完,却让所有人都明白后果。风丫红着眼眶,拉着狗剩的衣角:“咱们再找找!树洞刚才只找了表面,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
众人立刻又围到老槐树下,这次黄大仙拿来了火把,往树洞深处照去。树洞比想象中深得多,火把的光里,竟能看到洞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
“这是……养蛊人的阵法!”狐仙凑近一看,突然惊呼,“这些纹路是‘聚灵阵’,老槐树的灵气能维持这么久,全靠这阵法!而且你看这里——”她指着阵法的中心,那里有个小小的凹槽,“这凹槽的形状,正好能放下那两块合璧的玉佩!”
狗蛋立刻掏出合在一起的玉佩,往凹槽里一放。玉佩刚嵌进去,整个树洞突然亮起绿光,阵法纹路顺着洞壁往上爬,缠满了老槐树的树干。紧接着,老槐树的树干上,竟慢慢浮现出一道暗门。
“这里面肯定有秘密!”李老根找来撬棍,小心翼翼地撬开暗门,里面是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个石盒,石盒上刻着和玉佩一样的花纹。
狗剩伸手打开石盒,里面没有心髓,只有一卷用兽皮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护脉秘典”。翻开册子,里面竟记着解蛊种的另一个办法——“以双生血脉为引,借聚灵阵之力,可将蛊种转移至老槐树根,由槐树灵气慢慢炼化,既不伤人,也不伤树!”
“双生血脉!就是咱们俩!”狗蛋激动地抓住狗剩的手,“哥,咱们现在就布阵!”
狐仙按着秘典的记载,在老槐树下画出阵法,狗剩和狗蛋分别站在阵法的两端,合璧的玉佩放在阵法中心。随着狐仙念动咒语,阵法突然亮起金光,老槐树的枝叶开始轻轻摇晃,一股温润的灵气顺着阵法,缠上了狗剩的手腕。
心口的刺痛渐渐减轻,狗剩能感觉到蛊种在顺着灵气往阵法中心移。可就在蛊种快要离开心脉时,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股熟悉的黑雾从村外飘来——竟是之前退去的噬灵蛊虫群,而且比上次更多!
“是邪修的余党!”黄大仙掏出符纸,往空中一扔,“他们肯定是察觉到我们在解蛊种,想趁机毁掉老槐树!”
虫群铺天盖地地往老槐树冲来,阵法的金光被虫群撞得摇晃起来,蛊种在狗剩的心脉里突然躁动,又开始往回钻。狗蛋急得额头冒冷汗,用力稳住心神:“哥,别慌!咱们不能让虫群毁了阵法!”
风丫和村民们举着火把冲上来,可火把根本挡不住虫群。就在这时,守脉玉突然从狗剩的怀里掉出来,落在阵法中心。守脉玉一碰到合璧的玉佩,瞬间爆发出强光,强光顺着阵法往上冲,竟在老槐树上凝成了一道防护罩!
防护罩挡住了虫群,可虫群还在疯狂冲撞,防护罩的光越来越淡。狗剩看着身边的狗蛋,又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防护罩,突然下定决心,将体内的灵气全部注入阵法:“弟,借你的灵气一用!”
狗蛋立刻会意,也将灵气汇入阵法。双生血脉的灵气合在一起,顺着阵法冲进老槐树,老槐树的枝叶突然变得翠绿,无数片槐叶飘下来,落在虫群里,“滋啦”一声,虫群竟开始往后退——槐叶里带着灵气,正是噬灵蛊的克星!
“快!把槐叶撒出去!”李老根大喊着,村民们纷纷捡起槐叶,往虫群里扔。槐叶越来越多,虫群被灵气裹住,渐渐化作黑烟消散。
就在虫群快要散尽时,狗剩突然感觉到心口一轻——蛊种终于顺着灵气,转移到了老槐树根下。老槐树的根须立刻缠上蛊种,将它往地下拉,石室里的护脉秘典突然亮起光,化作一道灵气,钻进老槐树里。
阵法的金光渐渐褪去,老槐树恢复了平静,只是树干上多了一道淡淡的绿光,那是蛊种被炼化的迹象。狗剩和狗蛋瘫坐在地上,相视一笑,终于松了口气。
狐仙捡起合璧的玉佩,递给兄弟俩:“以后这玉佩就是巫脉村的镇物,有它在,再加上老槐树的灵气,村里再也不会有蛊患了。”
村民们欢呼起来,风丫端来热好的饭菜,递到兄弟俩手里。狗剩看着眼前的亲人,又看了看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心里满是安稳——他不仅找到了弟弟,还守住了村子,娘在天上看到,一定很开心。
可没人注意到,老槐树的根须深处,有一丝极淡的黑气,正顺着土壤,慢慢往村外的方向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