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路上,雪被阳光晒得微微发黏,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山魁跟在狗剩身边,嘴里还嚼着馒头,含糊地追问洞里的事,狗剩捡着关键的讲了几句,提到“怨宗”时,山魁嘴里的馒头差点喷出来:“啥?那邪宗门还没绝根?早知道刚才该跟你们一起去,非把那黑袍人的脸撕下来不可!”
张萨满走在最前面,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青蛇——青蛇的信子总朝着长白山深处的方向探,金粉留下的气息还没断。“那黑袍人跑不远,”他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一棵挂着残雪的松树,“金粉沾了阳气,在雪地里会留淡金色的印子,你们看那树底下。”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松树下的雪地上,有几星淡金色的光点,像撒了把碎金。风丫立刻掏出帕子,把剩下的金粉倒出一点在掌心:“这是我特制的追踪金粉,沾在身上三天散不了,顺着印子就能找到他。”
二舅撸了撸袖子,斧头在手里转了个圈:“还等啥?现在就追!免得他跑远了又搞鬼!”张萨满却摇了摇头,指了指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不行,天快黑了,山里晚上怨气重,而且那黑袍人说不定还有同伙,咱们得先回村准备,明天再带够家伙去追。”
狗剩也点头:“萨满说得对,而且王婶肯定还在等咱们回去吃饺子,要是让她知道咱们没吃饭就去追人,又要念叨了。”山魁一听“饺子”,立刻附和:“对对对!先吃饺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抓坏人!”
几人说说笑笑往村里走,刚到村口,就看见王婶站在院门口张望,手里还拿着个围裙。“可算回来了!”王婶赶紧迎上来,拉着狗剩的手往屋里走,“饺子我又热了两回,就怕你们回来凉了,快进屋吃!”
屋里的灶台还烧着,铁锅里的饺子冒着热气,山魁率先冲过去,拿起大碗就盛,刚咬一口就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还是王婶包的饺子香!比上次的还好吃!”风丫坐在桌边,把布包里的银针摆出来整理,张萨满则跟二舅低声说着明天追踪的事,狗剩捧着碗,看着满屋子的热气,忽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村里的汉子们就集合在了村口,每个人都背着弓箭,带着艾草和驱怨符,山魁扛着磨得锃亮的斧头,风丫把装着金粉银针的布包系在腰上,张萨满手腕上的青蛇已经做好了追踪的准备。
“出发!”张萨满一声令下,众人跟着他往长白山深处走。青蛇的信子不停探着,顺着雪地里淡金色的印子往前。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印子忽然往一片密林里拐去,密林里的雪更厚,树枝上挂着的冰棱晃悠悠的,看着格外阴森。
“大家小心点,”张萨满压低声音,“密林里怨气重,那黑袍人说不定在里面设了陷阱。”二舅握着斧头走在最前面,每走一步都仔细看着脚下,忽然,他停住脚步,指着地上的雪:“你们看,这印子变密了,像是有人在这儿来回走了好几次。”
狗剩蹲下身,摸了摸雪地上的印子,还带着点温度:“刚走没多久,肯定就在前面!”话音刚落,就听见密林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木头摩擦的声音。张萨满立刻抬手:“别出声!先躲起来!”
众人赶紧躲到树后,只见密林深处走出一个人,正是昨天跑掉的黑袍人!他手里拿着一根新的木杖,木杖上缠着更重的怨气,正低头在雪地里找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金粉怎么还没散……要是被他们追上,就完了……”
山魁忍不住要冲出去,被二舅一把拉住:“别冲动!等他走近点,咱们再围上去!”黑袍人慢慢往这边走,离众人藏身的树越来越近,青蛇在张萨满手腕上不安地扭动,蛇信子几乎要碰到黑袍人的脚。
“就是现在!”张萨满突然喊了一声,众人从树后冲出来,把黑袍人围在中间。黑袍人吓了一跳,手里的木杖往地上一跺,地上的雪突然炸开,几条怨藤从雪地里钻出来,朝着众人缠过去。
“早等着呢!”风丫立刻掏出银针,金粉裹着的银针像雨一样甩出去,扎在怨藤上,“滋啦”声此起彼伏,怨藤瞬间蜷成一团,冒着黑烟。二舅趁机冲上去,斧头对着黑袍人的木杖劈下去,“咔嚓”一声,木杖又断成两截,怨气散在雪地里,被阳光一照,很快就消失了。
黑袍人没了木杖,吓得往后退,却被山魁拦住去路:“跑啊!你再跑一个试试!”黑袍人看着围上来的众人,突然往后一仰,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就要往脸上撒——跟上次对付二舅的手段一模一样。
可这次,狗剩早有准备,他掏出怀里的龙晶,往黑袍人面前一递,龙晶的暖意瞬间散开,黑色粉末刚碰到暖意,就变成了灰,飘落在雪地上。“没招了吧?”狗剩上前一步,“说!你们‘怨宗’还有多少人?为什么要引活怨脉?”
黑袍人脸色惨白,坐在雪地上,半天说不出话。张萨满蹲下身,盯着他的眼睛:“你要是老实说,我们还能饶你一命,要是敢撒谎,就别怪我们不客气!”黑袍人抖了抖,终于开口:“就……就我一个人……宗门早就散了,我只是想靠养怨气修炼,让自己变得厉害点……”
“撒谎!”张萨满突然提高声音,“守脉玉上的‘缚怨锁’不是一个人能刻成的,你背后肯定还有人!”黑袍人被吓得一哆嗦,眼泪都快出来了:“真……真没有!刻锁的法子是我从一本旧书里看到的,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引活怨脉,好吸收更多怨气……”
二舅上前一步,斧头柄往地上一敲:“那你上次在山洞里说‘等怨脉活了,这长白山的怨气就能聚起来,到时候……’到时候啥?”黑袍人咽了口唾沫:“到时候……到时候我就能靠这些怨气成仙……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萨满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转头对众人说:“先把他带回去,交给村里的长辈处置,顺便问问那本旧书在哪儿,免得还有其他人学了刻锁的法子。”山魁立刻上前,揪着黑袍人的衣领把他拉起来:“走!别想耍花样!”
众人押着黑袍人往村里走,雪地里的阳光越来越暖,远处的村里已经升起了炊烟,隐约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狗剩摸了摸怀里的守脉玉和龙晶,两者的暖意交融在一起,像是在为这场胜利欢呼。
回到村里,长辈们听了黑袍人的话,把他关在村头的柴房里,又派人去他说的旧书藏身处寻找,果然找到了一本泛黄的旧书,书里除了刻“缚怨锁”的法子,还有不少养怨气的邪术,长辈们当场就把书烧了。
晚上,王婶又包了饺子,这次还加了猪肉白菜馅以外的韭菜鸡蛋馅,山魁一口气吃了四大碗,撑得躺在院子里哼哼。狗剩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守脉玉,月光洒在玉佩上,泛着柔和的光。
张萨满走过来,坐在他身边:“别担心,‘缚怨锁’破了,黑袍人也抓了,以后村里不会有事了。”狗剩点点头,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萨满,你说以后还会有像‘怨宗’这样的人吗?”
张萨满笑了笑,指着远处的炊烟:“只要咱们守着村子,守着彼此,不管来多少这样的人,咱们都能对付。你看,这炊烟还在,孩子们的笑声还在,这就是咱们要守护的东西,有了它,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狗剩看着炊烟,又看了看身边的张萨满,还有院子里哼哼的山魁,忽然觉得,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村里的炊烟还在飘,就什么都不用怕。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是一起守护这片土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