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雪水刚冒热气,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响,像是谁家的酸菜缸倒了。山魁举着扫雪的笤帚就冲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哪个兔崽子不长眼,撞咱家门口来了?”
狗剩刚要跟出去,就见山魁拎着个布袋子退回来,脸憋得通红:“不是人……是这玩意儿自己滚过来的!”
布袋子是粗麻布缝的,沾着泥雪,还在微微动弹。风丫捏着银针凑过去,刚要挑开袋口,袋子突然“嗷”一声叫,声音又细又尖,像刚出生的小猫崽。张萨满摸了摸兽骨串,脸色沉下来:“是柳仙坛那边的东西,带着股子阴寒气。”
正说着,院外的老槐树突然“哗啦”响,明明没刮风,枝桠却往院里探,影子落在雪地上,竟像无数只爪子在抓挠。狗剩心口的龙晶微微发烫,他刚要摸,就听见院门口有人喊:“狗剩大侄子,在家没?”
这声音耳熟,狗剩抬头一看,竟是二舅——去年冬天去山外走亲戚,说是要去吉林倒腾人参,一直没回来。可二舅此刻模样不对,棉帽檐压得低,露出的耳朵冻得发紫,手里拎着个掉了底的桦皮篓,篓子里竟插着三根柳树枝,枝上还挂着冰碴子。
“二舅?你咋回来了?”狗剩迎上去,刚要帮他拎篓子,二舅突然往后躲,声音发飘:“别碰!这树枝沾了东西,昨晚在柳仙坛捡的,回来就不对劲,总听见有人跟我说话。”
山魁凑过来,扒拉了一下桦皮篓:“啥玩意儿这么邪乎?我看就是你走夜路冻着了,出现幻觉了!”
话刚说完,二舅兜里突然掉出个东西,“啪嗒”砸在雪地上——是个用红绳系着的小木头人,刻着歪歪扭扭的字,仔细一看,竟是“柳仙坛”三个字。风丫蹲下去,用银针碰了碰木头人,银针瞬间变黑,还冒着青烟。
“是魇镇术!”张萨满突然站起来,兽骨串上的青蛇直起身子,对着柳树枝吐信子,“有人在柳仙坛动了手脚,想借柳仙的气害人!”
二舅这才慌了,搓着手说:“可不是嘛!我昨晚路过柳仙坛,见地上插着这树枝,想着柳仙护着咱村,就捡了回来,结果半路上总觉得后背有人跟着,回头又啥都没有,今早起来,发现这木头人在我兜里,我就赶紧往回跑。”
狗剩摸了摸龙晶,龙晶的暖意顺着指尖往下淌,他抬头看向老槐树,槐影里竟藏着个模糊的绿影,一闪就没了。“走,去柳仙坛看看。”
几人往村东头走,越靠近柳仙坛,空气越冷,地上的积雪竟冻成了冰碴子,踩上去“咯吱”响。到了坛边,狗剩一眼就看见坛上的青石砖裂了道缝,缝里渗出绿水,顺着坛壁往下流,流到地上就结成了冰,冰面上还映着些细碎的人影。
山魁抡起斧头,想把裂缝撬开,张萨满突然拦住他:“别碰!这绿水是柳仙的怨气,一沾就会被缠上!”
风丫蹲下来,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黄色的粉末,撒在绿水上,绿水瞬间冒起泡,发出“滋滋”的声响。“是硫磺粉,能暂时压着怨气。”
二舅站在后面,突然指着坛后的柳树:“你们看!那树上有东西!”
众人抬头,只见柳树枝上挂着个布偶,布偶穿着小花袄,脸上画着红脸蛋,竟是风丫之前丢的那个!风丫一愣,刚要去摘,布偶突然动了,两只胳膊往两边伸,像是要扑过来。
狗剩赶紧掏出龙晶,光芒刚亮起来,布偶就“嗷”一声,化作团绿烟,钻进了柳树干里。树干上顿时裂开个洞,洞里传来女人的哭声,又细又惨,听得人心里发毛。
“是去年冬天走丢的王寡妇!”二舅突然喊出声,“她去年去山外找男人,就没回来,有人说她掉进冰窟窿里了,没想到……”
张萨满摸了摸兽骨串,青蛇突然钻进柳树洞,洞里的哭声戛然而止,接着就听见“嘶嘶”的声音,不一会儿,青蛇钻出来,嘴里叼着个小铜锁,锁上还挂着根红绳。
“这是王寡妇的嫁妆锁!”二舅认得,“她当年嫁人时就戴着这个!”
风丫接过铜锁,突然发现锁上刻着个“李”字,心里一动:“难道是老李头?”
狗剩想起之前在槐树下看到的白影,突然明白过来:“老李头的善念没被吞噬,可能是想告诉我们,王寡妇的死不简单!”
正说着,柳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上的洞越变越大,里面钻出无数根绿藤,直往几人身上缠。山魁抡起斧头就砍,斧刃砍在绿藤上,竟冒出黑烟,绿藤断了又长,根本砍不完。
“用龙晶!”风丫喊着,将银针掷向绿藤,银针上沾着金粉,绿藤一碰就缩了回去。狗剩赶紧将龙晶贴在柳树上,光芒顺着树干往下淌,绿藤瞬间就蔫了,树干上的洞也慢慢合上。
洞里传来王寡妇的声音,带着哭腔:“是李老栓害了我!他说带我去山外找男人,结果把我骗到冰窟窿边,抢了我的钱,还把我推了下去!我不甘心,就附在柳树上,想找他报仇,可他后来被黑仙的怨气缠上,死在了山里,我就只能待在这里……”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王寡妇的冤魂一直附在柳树上,李老栓死后,她的怨气没地方发泄,就借着柳仙坛的气,想找村里人报仇,幸好老李头的善念提醒了他们。
二舅叹了口气:“李老栓那玩意儿,就不是个好东西,去年冬天还跟人赌钱,输了不少,没想到能干出这种事!”
狗剩将龙晶放在柳仙坛上,光芒笼罩着整个坛子,坛上的裂缝慢慢愈合,绿水也消失了。不一会儿,柳树洞里钻出个模糊的白影,正是王寡妇,她对着几人鞠了一躬,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总算安生了。”山魁松了口气,刚要收起斧头,就见远处的长白山方向,突然升起一股黑烟,虽然很淡,却看得清清楚楚。
张萨满脸色一变:“不好!长白山里还有东西没被清除干净,这黑烟是怨气,恐怕又要出事!”
狗剩摸了摸心口的龙晶,龙晶又开始发烫,他知道,这长白山下的诡异事,还没结束,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比黑仙还要可怕。
二舅拍了拍狗剩的肩膀:“大侄子,别怕,二舅跟你们一起,咱东北人就不怕邪乎玩意儿,有啥咱都能扛过去!”
山魁也笑了:“就是!下次再遇到啥妖魔鬼怪,咱还一起上,保管把它们打得屁滚尿流!”
风丫收起银针,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
几人往村里走,阳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疼,可他们心里都清楚,这平静只是暂时的,长白山里的秘密,还等着他们去发掘,去解决。而那股淡淡的黑烟,就像一个伏笔,预示着更大的危险,正在悄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