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蛇一睁眼,冰石上的光“腾”地亮了半截,把窟窿里照得跟白昼似的。狗剩怀里的盘龙佩“嗡”地跳了一下,竟自己从衣襟里钻出来,悬在半空,玉佩上的龙纹活了似的,顺着光往冰石上爬。
“这佩……”风丫惊得后退半步,手里的火折子“啪”掉在地上。
就见盘龙佩贴在冰石上,那些冻住小蛇的冰碴“咔咔”裂开细纹,小蛇晃了晃脑袋,对着狗剩吐了吐信子,眼神竟有些熟稔。松脂精吓得钻进狗剩领口,只露个小脑袋偷看。
狗剩突然想起啥,摸了摸指尖——自打劈死虫王,这指尖血就没断过,黏在龙鳞斧上能引龙火,难不成……他刚要开口,小蛇突然张嘴,从冰石裂缝里吐出个东西,“当啷”掉在地上。
是片龙鳞,比龙鳞斧上的大一圈,还带着点温热。
“这鳞……”狗剩捡起来,刚碰到指尖的血,龙鳞突然化成道金光,钻进他胳膊里。霎时间,脑子里涌进些零碎画面:云端上的宫殿、翻涌的巨浪,还有条金色的大龙,正用爪子给他抹额头上的泥……
“你是……老金?”狗剩脱口而出。这是他小时候在河边捡的小蛇名字,后来那蛇丢了,他还哭了好几天。
小蛇猛地直起身子,尾巴在冰石上拍得“啪啪”响,眼里竟像有泪珠子滚下来。
风丫听得一头雾水:“啥老金?你认识它?”
“俺小时候在河边救过条小金蛇,就叫老金。”狗剩指着小蛇,“它尾巴根有个三角疤,你看!”
众人凑近了看,冰石裂缝里,小蛇尾巴根果然有个淡金色的三角印。白灵突然“哎呀”一声:“《山经》里说,上古有龙子贪玩,坠于凡间,被凡人所救,临别时留了片逆鳞……”
二舅在外头听见动静喊:“咋了?出啥事了?”
“没事!”狗剩喊回去,心里又热又酸,“老金不是被锁在这儿的,它是被困住了!”他摸出龙晶,往冰石上一贴,“这玩意儿能镇妖气,说不定能融冰!”
龙晶刚碰到冰石,就冒出白烟,冻着小蛇的冰“哗啦啦”往下掉。小蛇猛地窜出来,在狗剩胳膊上缠了三圈,脑袋蹭着他的脸,跟撒娇似的。
“好家伙,真是你!”狗剩笑得眼眶发烫,“当年你偷俺家鸡蛋,俺娘还以为是黄鼠狼干的!”
小蛇吐了吐信子,像是在认错。松脂精从领口钻出来,好奇地戳了戳小蛇的鳞片,被小蛇用尾巴卷着丢到风丫怀里,惹得众人直笑。
笑声还没落地,窟窿深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像是有啥东西醒了。石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胡小红在外头狂吠,二舅的声音带着急:“快出来!窟窿要塌了!”
小蛇突然对着深处昂起头,发出低沉的“嘶”声,声音不大,却震得整个窟窿嗡嗡响。就听深处传来呜咽似的怪叫,那股子阴森气突然退了,连晃动的石壁都稳了下来。
“是看守锁龙窟的妖物。”白灵恍然大悟,“老金是龙种,它在这儿,那妖物不敢造次。怕是吞龙兽来这儿抢龙种,才惊动了妖物,把老金冻在冰里护着。”
狗剩这才明白,刚才吞龙兽不是冲他来的,是冲老金来的!他摸着老金冰凉的鳞片:“那咱带它出去?”
老金却摇摇头,尾巴指向冰石底下。狗剩搬开裂开的冰碴,底下露出个黑匣子,打开一看,里头竟是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御龙术”。
“这是……”狗剩翻开一页,里头画着龙鳞斧的用法,还有他刚才劈吞龙兽用的“龙冲”,只是招式更复杂。
白灵凑过来看:“这是驯龙的法子!老金是想把这个给你!”
老金蹭了蹭狗剩的手,又看了看窟窿深处,像是在说它得留在这儿。狗剩心里舍不得,却懂了它的意思——这儿需要它镇着,就像柳家屯需要有人守着一样。
“俺懂了。”狗剩把御龙术揣好,摸出龙晶塞到老金嘴里,“这个给你,镇着妖气。等俺们把黑风岭的事了了,就来看你。”
老金叼着龙晶,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钻进冰石裂缝里,只露个脑袋望着他们。
“走了!”二舅在外头又喊,“天快黑透了!”
狗剩最后看了眼老金,转身跟风丫往外走。松脂精突然从风丫兜里蹦出来,往老金跟前丢了块松油疙瘩,才蹦蹦跳跳跟上。
出了锁龙窟,二舅赶紧迎上来:“咋样?没受伤吧?”
“没事,还认识了个老交情。”狗剩拍着胳膊上的龙鳞斧,“咱柳家屯的事,怕是快了结了。”
风丫把琥珀掏出来,对着夕阳看,里头的小虫子像在跟老金打招呼。松脂精蹲在她肩上,抱着块新麦饼啃,尾巴扫得风丫脖子痒痒的。
往回走时,松脂精没再引路,却也没走,就赖在风丫背包里,时不时探出头看看。二舅说这是沾了人气,舍不得走了。
路过松脂精的树洞时,风丫往里头塞了块麦饼,笑着说:“回头给你带新的,别再偷松油了。”树洞里传来“吱吱”的回应,像是在应承。
走到黑松林边缘时,夕阳把云彩染成金红色,落在众人身上,暖得像灶膛里的火。狗剩摸了摸怀里的御龙术,又看了看身边吵吵嚷嚷的乡亲,突然觉得二舅说得对——人活着,不就图个热热闹闹、有难同当?
至于那些锁龙窟、吞龙兽,还有藏在暗处的妖魔鬼怪,怕啥?
柳家屯的人,从来都是凭着一股犟劲儿,遇山开山,遇水搭桥。
就像现在,龙鳞斧的光映着满地碎金,脚步声混着说笑声,把黑风岭的寂静踩得热热闹闹的,前头的路,亮堂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