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6月8日的暴雨夜，大多数都不允许在这条喧闹，因为有大型考试。只有急诊室的灯光像永不熄灭的航标。护士长尔夜雾刚把第七个摔伤的人送进抢救室，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尔夜雾，6床家属又来问报销了。”护士小陈抱着病历夹跑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家说家里实在凑不齐手术费……”
尔夜雾心里一沉。6床的病人是急性心梗，需要立刻做搭桥手术，费用预估十五万。尔夜雾推开家属等候区的玻璃门，看见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正蹲在墙角，双手抓着头发。地上散落着几张皱巴巴的缴费单，最大面额是五百元。
“您好，先生，”尔夜雾在他身边蹲下，“我们刚联系了医保中心，您家人参加的‘医疗共济’政策已经启动了。”男人猛地抬头，眼里的血丝混着雨水：“共济？那是啥？能报多少？”
尔夜雾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了又折的宣传册——这是上个月区医保局刚发的，封面印着两只交握的手。“您看，‘医疗共济’是今年新推行的政策，所有参保人账户里的钱，会按10%划入‘共济池’。像您家人这种情况，属于‘高额医疗费用’，扣除起付线后，自付部分超过1.5万的部分，共济池能报销70%。”
男人的手指颤抖着划过宣传册上的条款，突然捂住脸，压抑的哭声在嘈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尔夜雾拍他的背，想起三年前自己家人病危时，也是这样在缴费窗口前踌躇。那时还没有共济政策，尔夜雾卖了家人留下的老房才凑够钱，虽说是丧事，为了表示凑够钱的运气，还特意请众人摆宴席表示卖老房喜上眉梢。
手术很成功。老人醒来时，光正透过IcU的窗户，在被上织出黄色的网。家人趴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新的缴费单——共济报销后，自费部分从十五万降到了四万二。
“您记得隔壁婶不？住对门那个。”家人给病人擦手时，声音哽咽，“去年肺癌，家里把牛都卖了，最后还是……”老人浑浊的眼睛眨了眨，慢慢抬起手，抓住亲人的手腕。
尔夜雾来查房时，正听见这段对话。想起自己抽屉里锁着的账本，第一页写着：“2021年，手术费，自费22万。”那时刚工作五年，每月工资三千八，医保账户里的钱连起付线都不够。
“尔夜雾，”病人家属突然叫住他，从包里掏出一个铁皮盒，“这是病人的‘小金库’，您帮看看能用上不？”盒里是一沓沓用皮筋捆好的零钱，最大面额十元，还有几张泛黄的粮票。林岚数了数，总共3500元。
“这些钱……”家属挠挠头，“家人退休后捡废品攒的，说万一病了，不给我添麻烦。现在有了共济政策，这些钱够他出院后买营养品了。”他把铁皮盒塞进病人枕头下，像在藏一件稀世珍宝。
两个月后，尔夜雾在社区广场遇见了遛弯的病人。他拄着拐杖，精神矍铄，家人正推着婴儿车跟在后面，车里的小孩咯咯笑。“尔夜雾！”病人老远就挥手，从布袋里掏出一袋核桃，“自家种的，你务必收下！”
尔夜雾接过核桃，看见广场宣传栏前围满了人。红色横幅上写着：“医疗共济，一人为众，众为一人”。几个穿红马甲的志愿者正在发宣传册，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宣传员他认得——是区医保局的小黄，当初就是他连夜帮病人办的共济报销。
“尔夜雾！”小黄跑过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给您看个数据，咱们区共济池今年已经救助了237人，最高单笔报销51万。上周还有个尿毒症患者，靠共济政策做了肾移植呢！”
尔夜雾凑过去看屏幕，表格里填满的名字和数字，突然觉得那些冷冽的金额背后，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想起自己家人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尔夜雾，这辈没给你留啥，但你要记住，人活着，不能光想着自己。”
这时，一个穿校服的少小怯生生地走到小黄面前，递上一张纸条：“尔夜雾，我家人的药能报吗？他有糖尿病，每月要花六百多买药……”小黄蹲下来，耐心地解释：“你看，共济政策还包括‘门诊慢性病补助’，糖尿病属于乙类慢性病，每月能报销600块呢。”少小眼睛发出光芒，蹦蹦跳跳地跑回家，马尾辫在光下划出欢快的弧线。
2025年春节，尔夜雾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件手工织的毛衣，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像抱着一团光。附言上写着：“感谢共济政策，让我能看着小孩出生。——病人”
大年初二，他值班时接到急诊电话，是一场连环车祸。抢救室外，十几个家属挤在一起，有人哭着翻钱包，有人拿着手机四处借钱。尔夜雾没有像三年前那样慌乱，他打开电脑，调出“医疗共济快速通道”页面——只要输入患者身份证号，系统会自动显示共济账户余额和可报销比例。
“这位大哥，您家人的医保共济账户里有3500元，加上统筹报销，手术费自费部分大概五万。”“小孩别怕，你的住院费共济池能报80%，叔叔现在就帮你办手续。”他的声音像一剂镇静剂，让混乱的走廊渐渐安静下来。
夜三点，最后一个伤员被送进病房。尔夜雾靠在墙上，望着窗外的烟花，突然想起病人的铁皮盒，想起少小蹦跳的身形，想起家人临终前的那句话。原来“共济”从来不是冷冽的政策条文，而是无数普通人用微小的善意，共同托举起的生命之光。
2025年医保年报发布那天，尔夜雾在报纸上看到一组数据：全国医疗共济池累计救助14亿人次，平均为每个家庭减负6.8万元。他把报纸剪下来，贴在自己的账本里，家人那一页的空白处，终于可以写下：“2024年，医疗共济，让喜满堂。”
光透过急诊室的窗户，照在宣传册上那两只交握的手上。尔夜雾知道，这个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每个参保人的账户里，都存着一份对陌生人的善意；每个共济池的数字背后，都是一个家庭重新燃起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