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芸清晰地捕捉到彦青脸上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怒火，她立即转向苍海，眼中带着不赞同的神色。
苍海却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平静：“本尊确实不知那处已有主了，况且......”
她抬眼扫了扫周围漂亮的花园，语气淡淡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况且千年前，整片海域本就是龙族的领地。”
彦青额角的青筋肉眼可见地跳了一下。
“那么大一个结界在那里，入口处还挂着那么显眼的狐狸贝壳标记，苍海奶奶您眼神就这么不好使？”
他咬牙挤出这句话，手指不自觉地捏紧石桌边缘，差点掰下一块碎石来。
苍海的眉头立刻皱得更紧了：“够了！谁是你奶奶？”
苍海眉头一皱，“啪”地把茶杯重重放下，茶水甚至溅出几滴，落在裂开的石桌上。
“够了！谁是你奶奶？”她的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些许恼怒，“本尊虽是沉睡千余载......”
她眯了眯眼，刻意把后半句咬得更重，“但沉睡前，本尊尚属少女之龄，称不上这个称呼！”
彦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一时语塞：“......”
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
他的花园都不见了，龙族居然还在这儿跟他掰扯称呼？！
“罢了。” 就在气氛再度冷硬之际，苍海却忽然话锋一转。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上的《万妖谱》，嘴角微微上扬：“若你愿意将这花园让与本尊，这卷古籍......便是你的了。”
她停顿片刻，侧眸环视了一遍四周的花园景致，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欣赏，“不得不说，这座花园的布局确实与本尊的宫殿相得益彰。”
气氛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黑着脸准备掀桌的妖族太子，几乎是瞬间扬起灿烂的笑容，连狐耳都不自觉地抖了抖：“苍海姐姐太客气了！”
他的笑容灿烂，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语气亲热得仿佛刚才那个炸毛的人不是他一样。
“您能欣赏在下的审美，是本君的荣幸。”
苍海：“......”
白芸：“......”
两人默默看着前一刻还咬牙切齿的妖族太子，现在已经哼着小曲把《万妖谱》往怀里揣了。
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这宝贝本就是给他准备的见面礼。
如此迅速的变脸功力，让白芸不禁想起家里那只同样擅长变脸的小狐狸九曜。
她忍不住想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一脉相承的亲兄弟！！
彦青愉悦地抖了抖耳朵，心满意足地整理着袖口，表面上一派淡定，心里却已经盘算起了《万妖谱》的研究计划。
他其实并非真在乎这座花园的去留。
虽说儿时的心血被人擅自挪走确实让他不爽，但若苍海好言相商，他本不介意将这座花园相赠。
可这位龙族竟然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搬走，这霸道行径实在令人不悦。
所以才故意处处与她较劲。
他自然能理解苍海的立场......
作为曾经统御四海的龙族，她确实有资格认为整片海域都是龙族领地。
毕竟在龙族鼎盛时期，别说一座海底花园，就算是整个东海的水域划分，也不过是龙皇一句话的事。
只是......
彦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时过境迁啊，如今四海各族皆是妖皇座下臣属，既然苍海主动让步，还大方地拿出《万妖谱》作为交换，他若不顺势收下这份“诚意”，岂不是辜负了狐族一贯的狡猾传统？
况且，狐族寻觅千年的典籍就这么轻易到手，这趟来得值了！！
眼看着气氛终于缓和下来，白芸适时开口：“那咱们的牌局......还继续吗？”
她指了指快要裂成两半的石桌，上面散落的扑克牌仍然随着水波轻轻浮动。
苍海轻咳一声，指尖拂过桌面，一道银光闪过，石桌瞬间恢复如初：“改日吧。”
她说这话时，目光却还盯着彦青怀里的玉简，看样子对刚才的让步多少还有些介怀。
彦青自然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见状立刻识相地起身：“本君也该回去了。”
他优雅地行了个礼，语气轻松：“正好去看看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弟弟，最近有没有惹祸。”
说到九曜时，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却又透着几分兄长特有的宠溺。
临走前，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对白芸指了指远处空旷的海域：“对了白姑娘。”
“......嗯？”
“你这儿的海鱼也太少了。” 他变出了自己带来的那根钓鱼竿，语气颇有几分遗憾。
“本君今日还特意备着钓竿过来，结果连条像样的海鱼都没见着。”
白芸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我谢谢你的反馈哈。”
彦青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摆摆手潇洒离去。
白芸目送彦青游远，终于忍不住转头问苍海：“苍海前辈......您真把《万妖谱》就这样给他了？”
苍海望着彦青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极淡的笑：“送他了。”
“那书......真是古籍真迹？”白芸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迹。”苍海指尖一勾，一本与方才完全相同的玉简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只不过......”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白芸。
“《万妖谱》共分上下两卷，真正的原典从未离开本尊之手。”
白芸恍然大悟：“您给他的只是......”
“上卷。”苍海轻啜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小子太过聪明，若不给他找点事做，怕是总会来打本尊花园的主意。”
她对狐族的脾性再熟悉不过。彦青既然收了“万妖谱”，短时间内必定会沉迷研究，自然懒得再来纠缠。
她饮了口茶，悠悠道：“他若真的认认真真看到卷末，说不定还能在卷末发现本尊留的小惊喜。”
白芸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什么惊喜？”
苍海的唇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一首龙族嘲讽狐族的小调罢了。”
白芸：“......”
果然惹谁都别惹龙族，白芸默默为彦青点了个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