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的蹄子踏在青云宗山下的石板路上，溅起的碎石子滚落在草丛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自从寿宴过后，晚晚就没再提过停留，连平时喜欢看的糖画摊、喜欢吃的桂花糕都没了兴致。
“阿爹，再快点好不好？前面就到山脚了！”晚晚坐在马背上。
怀里的灰团被她抱得紧紧的，金色的眼睛时不时瞥向远处的青云宗山门，尾巴尖轻轻扫过晚晚的手腕，像是在安抚她的急切。
他回头看了看晚晚，笑着说道：“傻丫头，急什么？宗门又跑不了，你这几天跟赶工似的，是不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师傅了？”
晚晚没接话，只是把脸埋在灰团的毛里，小声“嗯”了一声。
她心里根本不是想师傅，是怕再晚一点，阿爹就会老得更快。
寿宴上王老爷子苍白的脸总在眼前晃，她不敢想阿爹以后也会那样，只能一遍遍催着赶路，想早点找师傅想办法。
灰团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用小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发出温顺的“喵喵”声。
晚晚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指尖微微发颤：“灰团，我们快到了，到了就能让阿爹一直陪着我们了。”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远处终于出现了熟悉的小院——院里的老桂树还在，细碎的桂花落在青石板上，像铺了层金粉。
墙角的竹篱笆上爬着几朵紫色的牵牛花，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到家了。”林砚松了口气，牵着宝马走到院门口，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桂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他转身想把晚晚抱下来，却见晚晚已经自己跳下马，怀里抱着灰团，快步往屋里走。
“阿爹，我先去收拾东西，等会儿去找师傅！”晚晚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带着点急切，连平时喜欢摆弄的窗边的小花都没看一眼。
林砚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还真是想师傅了。
他把宝马牵到院角的马棚，添了点草料，又收拾了院门口的桂花，心里还感慨：晚晚这趟回来，好像变勤奋了，以前回来总要先赖会儿，现在还没歇脚就想着找师傅，真是长大了。
他完全没料到，晚晚急着找师傅，根本不是为了请教修仙，而是为了他这个“没灵根”的阿爹。
屋里，晚晚把行李随便扔在桌上，抱着灰团就往外走。
路过院门口时，林砚正弯腰扫桂花，抬头叫住她：“晚晚，别急着走，吃点东西再去？我去给你下碗面。”
“不用了阿爹，我不饿！”晚晚脚步没停，回头摆了摆手，“师傅说不定在等我呢，我早点去，早点回来！你在家等着我，注意安全！”
话音刚落，她就抱着灰团跑远了，青色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桂花落在她的发梢，她都没察觉。
林砚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进了屋——既然晚晚急着去，那就等她回来再一起吃饭。
正好他也趁这功夫收拾收拾小院，把被单换下来洗了。
晚晚抱着灰团，沿着青云宗的石阶快步往上走。
紫霞峰在青云宗的最西边，地势不算高，可石阶蜿蜒，走起来也费力气。
今天一口气往上冲，怀里的灰团都有点不稳，小声叫了两声。
“灰团，再忍忍，快到了。”晚晚低头摸了摸它的头，却还是没停下脚步。
她知道师傅苏平时要么在竹屋看书，要么在丹房炼丹，这个时辰，应该在竹屋。
果然，快到峰顶时，就看见那间熟悉的竹屋——竹屋前的石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煮着的茶还冒着热气。
苏清漪穿着月白色的衣裙，正坐在石凳上翻书，阳光洒在她的发梢，泛着淡淡的金光。
“师傅！”晚晚大喊一声，抱着灰团冲了过去，不等苏反应，就扑进她怀里，肩膀微微发抖。
苏清漪被她扑得愣了一下，手里的书差点掉在地上。
她连忙扶住晚晚，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柔声问：“怎么了这是？刚回来就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灰团从晚晚怀里跳下来，蹲在苏清漪的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裤腿，像是在替晚晚诉说急切。
晚晚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师傅，你有没有办法让阿爹修仙啊？我不想看着阿爹变老，不想看着他像寿宴上的老爷爷那样……”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苏的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阿爹是普通人，他会老，会离开我，我不想让他走！师傅，你那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苏清漪这才明白晚晚急着回来的原因。
她轻轻擦去晚晚的眼泪，心里也有些感慨——她之前就听说过林砚的事，知道他参加过青云宗的考核，因为没有灵根没通过，身上只有微弱的灵力，几乎和普通人没区别。
她叹了口气，把晚晚拉到石凳上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晚晚，你先别着急，喝口茶缓缓。修仙不是小事，林砚他没有灵根，强行修仙会伤身体，我不能随便给你办法。”
“可是……”晚晚刚想说话，眼泪又掉了下来，“我不想失去阿爹，师傅，我真的不想……”
“我知道。”苏打断她，语气温柔却坚定，“我没说没办法，只是要慢慢来。再过几日，青云宗就要招新弟子了，到时候你带林砚来，就说我要亲自收他做弟子。”
晚晚猛地抬起头，眼睛亮了：“师傅，你要收阿爹做弟子？可是阿爹没有灵根，宗门会同意吗？”
“紫霞峰是我做主，我要收弟子，没人会拦着。”苏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脚边的灰团，灰团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呼噜”声。
“先带他来参加招生，我亲自给他检查身体，看看他身上的微弱灵力是怎么回事。说不定……还有转机。”
晚晚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她紧紧抓住苏的手，声音带着期待：“真的吗师傅？阿爹真的有可能修仙吗？”
“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成，但我会尽力。”苏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心里软了软。
“你也知道，修仙要看灵根，林砚没有灵根，就算我收他做弟子，也得先找到能让他凝聚灵力的方法。不过你放心，我这里有几卷古籍，说不定记载着特殊的修炼法门，等检查完他的身体，我们再慢慢找。”
晚晚用力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刚才的焦虑和害怕都散了大半。
她低头看了看脚边的灰团，伸手把它抱起来，笑着说：“灰团，你听到了吗？师傅要帮阿爹修仙，以后阿爹就能一直陪着我们了！”
灰团像是听懂了，用小舌头舔了舔晚晚的手心，发出欢快的“喵”声。
苏看着她们的互动，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里却在想——林砚身上的微弱灵力很奇怪，不像天生的，倒像是后天沾染的。
之前她没太在意，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林砚能修仙的关键。
等招生的时候检查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师傅，那我现在就回去跟阿爹说！”晚晚说着，就想站起来，怀里的灰团差点又掉下去。
“别急。”苏拉住她，“你回去别跟林砚说太多，就说青云宗招生，让他来看看，说不定有机会做杂役，先稳住他。要是他知道你为了让他修仙这么急，说不定会有压力，反而不愿意来。”
晚晚想了想，觉得师傅说得对。
阿爹一直觉得自己没灵根，肯定不愿意麻烦别人，要是知道她找师傅帮忙，说不定会拒绝。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师傅，我就跟阿爹说，让他来试试做杂役，能在宗门里待着，也方便我照顾他。”
苏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样就好。招生还有三天，你回去跟他好好说，别太急。”
“好！”晚晚抱着灰团，跟苏鞠了一躬，“谢谢师傅，那我先回去了，等招生的时候我再带阿爹来！”
“去吧，路上小心。”苏挥了挥手，看着晚晚抱着灰团，脚步轻快地往山下走，心里也松了口气。
晚晚走后，苏拿起石桌上的书，却没再翻页。
她看着远处的云海，心里想着林砚的事——要是能帮林砚找到修仙的方法，晚晚肯定会更安心，紫霞峰也能更热闹点。
她一个人守着紫霞峰这么多年，有晚晚和林砚在，或许能更热闹几分。
山下的小院里，林砚刚把被单晾在竹竿上，就看见晚晚抱着灰团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笑，和刚才去的时候的急切完全不一样。
“阿爹！”晚晚跑进院子，把灰团放在地上，跑到林砚身边，“我跟师傅说了，再过三天青云宗招生，师傅说让你也去试试，说不定能进宗门做杂役，这样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林砚愣了愣，手里的晾衣杆停在半空：“我去做杂役？晚晚，你知道的，我当年连杂役考试都没通过，去了也是白费功夫。”
“试试嘛阿爹！”晚晚拉着他的衣袖晃了晃，眼神里满是期待。
“师傅说这次不一样，她会帮忙打招呼的。而且你在宗门做杂役，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多好啊！”
林砚看着晚晚的眼神，心里有点动摇。
他犹豫了一下，笑着说：“好，那我就去试试。”
晚晚的眼睛瞬间亮了，抱着林砚的胳膊，开心地说：“太好了阿爹！你放心，有我和师傅在，肯定能行！”
林砚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完全没察觉晚晚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阿爹，等你参加了招生，师傅就会收你做弟子，等你能修仙之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灰团蹲在旁边，看着他们，尾巴轻轻晃着。
院门口的桂花还在落，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清香，落在两人一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