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骤雨来得毫无征兆。
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乌云就压满了望仙山的天空,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打在桃花林的嫩芽上,溅起细碎的泥点,也冲得阿瑶那座小小的土堆渐渐发潮、坍塌。
林砚是被雨声惊醒的。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阿瑶的土堆 —— 那土堆本就简陋,经不住这么大的雨冲淋。
他抓起外套,连鞋都没顾上穿好,就冲进雨里,晚晚也被惊醒,揉着眼睛跟在后面,小鞋踩在泥水里,发出 “啪嗒啪嗒” 的声响。
跑到桃花林时,土堆已经塌了一半,雨水混着泥土流下来,把之前插在上面的树枝都冲得歪歪斜斜。
林砚的心像被揪紧了,他蹲下来,想用手把土堆扶起来,可雨水太急,刚堆好的泥土转眼又被冲垮。
晚晚站在旁边,看着塌掉的土堆,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掉:“阿爹,阿瑶的家坏了…… 怎么办呀?”
林砚把晚晚拉到自己身后,用外套挡住雨水,声音却很坚定:“不怕,阿爹给阿瑶建一个更结实的家,再也不会被雨水冲坏了。”
他看着眼前的泥坑,心里忽然有了决定 —— 不能再让阿瑶 “住” 这么简陋的地方,他要给她建一座真正的坟墓。
用石头砌起来,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好好放进去,让她能安安稳稳地 “待” 在这里。
雨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林砚生了堆火,让晚晚烤干衣服,自己则坐在火堆旁,翻看着储物戒指里的银子 —— 之前剩下的银子还够,只是建石头坟墓需要更多材料,得去镇上找更专业的石匠。
晚晚靠在他身边,手里攥着那个草绳兔子,小声说:“阿爹,我们给阿瑶的新家贴花纸好不好?就像我们的窗户一样。”
林砚摸了摸她的头,点头应着:“好,都听晚晚的。”
第二天一早,林砚把晚晚托付给住在附近的老农 —— 前几天建房子时认识的,老农为人和善,答应帮忙照看晚晚一天。
他自己则牵着宝马去了镇上,找到之前的工匠铺。
老板听说他要建石头坟墓,立刻推荐了镇上最好的石匠王师傅:“王师傅手艺好,刻石碑、砌石坟都拿手,就是要等两天,他手里还有活没干完。”
“我等得起,” 林砚掏出银子预付了定金,“我要最好的青石,墓碑上刻‘阿瑶之墓’,坟茔要砌成方形,周围用鹅卵石铺一圈,还要留个小台子,能放花和果子。”
王师傅听了,点点头:“放心,三天后我带着材料和人过去,保证给你做得结实又好看。”
接下来的三天,林砚每天都去镇上跟王师傅商量细节。
晚晚也没闲着,每天都去溪边捡光滑的鹅卵石,说要铺在阿瑶的坟前,还去山上摘了些晒干的野花,说要放在墓碑旁。
有天晚上,她还拿着彩纸,剪了好多小花,贴在一张硬纸板上,说要贴在墓碑后面,让阿瑶能看到漂亮的花。
到了建坟的那天,王师傅带着四个石匠,拉着一车青石和鹅卵石来了。
林砚和晚晚早早就等在桃花林里,晚晚把捡好的鹅卵石分成两堆,一堆给石匠们铺坟边,一堆自己留着,说要亲手铺在坟前的小路上。
石匠们很快开工,林砚亲自拿着凿子,在青石上刻 “阿瑶之墓” 四个字,每一笔都刻得很认真,晚晚就蹲在旁边看,时不时递块小抹布,让林砚擦去石屑。
刻完后,林砚又去石头下取出玉盒 —— 经过这几天的雨水,玉盒依旧泛着微光,阿瑶的脸色也没什么变化。
他抱着玉盒,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手里翻着那些属于阿瑶的东西:木兔子的耳朵有点磨损,是阿瑶之前攥得太用力;草绳兔子的绳子松了几根,是晚晚之前不小心拽的。
花环的花瓣虽然干了,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形状;还有那件粗布衣裳,他之前洗干净了,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储物戒指里,现在拿出来,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坟茔砌好的时候,已是傍晚。
青石砌成的方形坟茔很结实,墓碑立在前面,“阿瑶之墓” 四个字刻得清晰有力,周围铺着鹅卵石,中间留了个小台子,刚好能放花和果子。
王师傅收拾工具时,拍了拍林砚的肩膀:“这坟砌得稳,就算再下大雨也冲不坏,你放心。”
林砚谢过石匠们,抱着玉盒走到坟前。
晚晚也凑过来,手里拿着那些晒干的野花和剪好的彩纸。
林砚小心翼翼地打开玉盒,把阿瑶的身体轻轻放进坟茔里,然后把木兔子放在她的手边,草绳兔子放在她的胸口。
花环挂在墓碑上,粗布衣裳则盖在玉盒上面 —— 他记得阿瑶之前总说这件衣裳太大,现在盖在玉盒上,刚好能护住她。
晚晚蹲在旁边,把鹅卵石一块一块铺在坟前的小路上,又把晒干的野花插在坟茔的缝隙里。
最后把剪好的彩纸贴在墓碑后面,小声说:“阿瑶,你的新家好漂亮,再也不怕下雨了。我把小路铺好了,以后我来看你,就不会踩脏鞋子啦。”
林砚开始填土,这次用的是之前筛过的细土,一点一点填进坟茔里,动作轻得像怕吵醒阿瑶。
填到一半时,他忽然想起阿瑶之前喜欢晒太阳,又特意把坟茔的朝向调了调,让墓碑正对着东边,这样每天早上的太阳都能照在墓碑上。
晚晚也帮着填土,小手捧着细土,慢慢撒在坟茔上,嘴里还念叨着:“阿瑶,你要乖乖的,我每天都给你带好吃的。”
天黑的时候,新坟终于建好了。
青石墓碑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周围的鹅卵石铺得整整齐齐,小台子上放着晚晚刚摘的野果,墓碑后面的彩纸在风里轻轻晃着,像一片小小的花海。
林砚和晚晚坐在坟前的石头上,晚晚靠在他怀里,手里攥着那个草绳兔子的残骸 —— 之前建坟时不小心拽断了一根绳子,她舍不得扔,就一直攥在手里。
“阿爹,阿瑶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呀?” 晚晚的声音很轻,像在怕吵醒阿瑶。
林砚看着墓碑上的 “阿瑶之墓”,心里虽然还有悲伤,却多了一份踏实 —— 他终于给了阿瑶一个安稳的 “家”,再也不用担心她被雨水冲淋,被野兽打扰。
“会开心的,” 林砚的声音带着暖意,“阿瑶知道我们这么用心,肯定会开心的。”
他抬头看向望仙山的山顶,月光洒在山路上,像一条银色的带子。
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和晚晚会经常来这里,给阿瑶带她喜欢的糖画和包子,跟她说说话,让她不会觉得孤单。
风又吹过桃花林,这次没有卷起泥土,只是轻轻拂过墓碑上的花环,带着淡淡的花香,像是阿瑶在回应他们的牵挂。
林砚把晚晚抱得更紧了,心里默默想着:阿瑶,你放心,我会带着晚晚好好活下去,也会一直守着这里,守着属于你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