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院的牵牛花在正午的阳光里晒得蔫了些，淡紫色的花瓣微微收拢，而院中央的空地上，一道淡青色的光纹正缓缓流转。
那是苏清漪刚布好的锁魔阵，阵纹沿着竹篱笆绕了一圈，在地面上织成复杂的图案，偶尔有灵力波动闪过，让空气都泛起细微的震颤。
晚晚蹲在阵边，手里攥着一块淡青色的阵石，正听苏清漪讲解阵眼的位置，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桃树林方向走来的两道身影。
她猛地抬起头，视线瞬间锁定在林砚脸上——那抹未褪去的潮红，像落在宣纸上的胭脂，格外显眼。
“阿爹！”晚晚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手里的阵石都忘了放下，快步朝着林砚跑过去。
她跑得太急，裙摆扫过阵边的杂草，带起几片枯叶，眼神里满是警惕，像只察觉到领地被侵犯的小兽。
林砚刚走进院门，就被晚晚攥住了袖子，小姑娘的手指用力，布料都被捏出了褶皱。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潮红没退，只是笑着问：“怎么了？晚晚，阵法学完了？”
“阿爹刚才跟红姐姐去哪了？”晚晚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脸上怎么这么红？”
她的目光扫过林砚的耳尖——那里还泛着淡淡的粉色，显然不是被太阳晒红的。
再看向不远处的红凝，对方正靠在门框上，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晚晚心里的警惕瞬间拉满。
林砚这才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才想起刚才红凝在他耳边哈气的事。
他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语气尽量自然：“没什么，就是带红姑娘去看了阿瑶的坟，跟她说了说阿瑶的事。脸……脸可能是走得太急，热的。”
他没敢提红凝逗他的细节，怕晚晚多想，可这话落在晚晚耳朵里，却更让她不安——阿爹从来不会因为走几步路就脸红，肯定是红凝搞的鬼！
晚晚攥着林砚袖子的手更紧了，眼神却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声音也放得轻了些：“阿爹，下次去看阿瑶，一定要带上我好不好？我也想跟阿瑶说话，也想给她带野果……”
她故意把“也想”说得很重，眼神却悄悄瞟向红凝，像是在宣告自己的“主权”——阿爹是她的，连跟阿瑶说话的机会，也该是她的。
林砚哪能察觉到晚晚的小心思，只觉得女儿是想念阿瑶了，立刻点头：“好，下次一定带上你，咱们一起给阿瑶带桂花糖，带她喜欢的野果。”
红凝靠在门框上，看着晚晚这副“护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清亮：“晚晚这么黏阿爹，以后长大了嫁人了，难道还要带着阿爹一起嫁过去？”
这话像根小刺，瞬间扎进晚晚心里。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委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冷意，语气也硬了些：“我才不嫁人！我要一直陪着阿爹，永远不离开！”
林砚愣了愣，还以为晚晚是闹脾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以后总会遇到喜欢的人……”
“我不要！”晚晚打断他的话，头埋进他的衣襟，声音闷闷的，“我只要阿爹，别人都不要！”
红凝看着晚晚这副“撒泼打滚”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深了些，却没再逗她——再逗下去，这小丫头怕是要哭了。
就在这时，苏清漪腰间的传讯符突然亮起，淡青色的光芒映在她脸上，让她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抬手捏碎传讯符，耳边传来宗门长老急切的声音：“清漪，影阁在落云城秘境外围活动频繁，掌门让你立刻回宗门议事！”
苏清漪皱了皱眉，看向晚晚，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晚晚，我们得回宗门了，你……”
“师傅！”晚晚立刻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松开林砚的袖子，快步跑到苏清漪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委屈。
“我能不能再留几天呀？我还想跟阿爹多呆几天，还想跟他一起去看阿瑶……”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晃着苏清漪的胳膊，眼眶里的泪水越积越多，眼看就要掉下来。
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像被抛弃的小猫，让人心软。
苏清漪最受不了晚晚这副模样，原本坚定的心思瞬间松动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晚晚的头，语气无奈：“影阁那边情况紧急，师傅……最多再给你三天，三天后你必须跟我回宗门，不能再耽误修炼，知道吗？”
晚晚立刻点头，眼泪瞬间收了回去，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抱着苏清漪的胳膊蹭了蹭：“谢谢师傅！我保证三天后一定跟你回去，每天都会练剑，不会偷懒的！”
她心里却在盘算——这三天里，一定要看好阿爹，不能让红凝再有机会跟阿爹单独相处！
苏清漪又叮嘱了林砚几句：“锁魔阵已经布好，红姑娘要是想出去，阵法会自动预警，你多留意些。晚晚的修炼别让她落下，每天至少练两个时辰的剑。”
“我知道了，苏仙子放心。”林砚连忙点头，心里却有些懵——刚才晚晚还委屈巴巴的，怎么师傅一松口就笑了？
还有红凝，刚才跟他去看阿瑶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又靠在门框上不说话了？
他总觉得这院里的气氛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挠了挠头，把疑惑压在心里。
苏清漪又看了红凝一眼，眼神里的警惕未消，却也没再多说，只是转身朝着院外走：“我先走了，三天后我来接晚晚。”
晚晚送苏清漪到院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桃树林里，才转身跑回林砚身边，紧紧攥住他的衣角，像是怕他跑掉一样。
红凝看着晚晚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调侃：“晚晚这么紧张阿爹，难道还怕我把你阿爹拐走？”
晚晚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敌意：“红姐姐最好不要打阿爹的主意！阿爹是我的，谁也不能抢！”
林砚听着这话，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愣了愣，看着晚晚认真的眼神，又看了看红凝戏谑的表情，心里更懵了：“晚晚，你怎么这么说红姑娘？红姑娘是我们的朋友，怎么会拐走阿爹？”
晚晚张了张嘴，想说红凝刚才肯定对阿爹做了什么，可又没证据。
只能气鼓鼓地瞪了红凝一眼，拉着林砚往屋里走：“阿爹，我饿了，我们去做饭吧！我想吃你做的灵植粥！”
林砚被晚晚拉着往前走，还不忘回头对红凝说：“红姑娘，你也一起吃点吧，灵粥很养胃。”
红凝笑着点头，跟在他们身后，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这小丫头的占有欲，还真是强，不过这样，倒也有趣。
竹院的阳光依旧温暖，锁魔阵的光纹在地面上缓缓流转，映得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晚紧紧攥着林砚的手，生怕松开就会有人把他抢走；林砚一脸懵圈，还没搞懂女儿为什么突然这么黏人。
红凝跟在后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眼前这对父女，心里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三天的时间很短，却足够让这场藏在温柔里的“博弈”，变得更加有趣。
红凝看着晚晚的背影，心里暗暗想着——或许，这三天里，还能再逗逗这小丫头，也逗逗那个容易脸红的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