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攥着林砚衣襟的手越来越紧，指节都泛了白，连呼吸都放轻了。
沈慕言的话像一根针，扎在她心上最慌的地方，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发抖。
就在这时，林砚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沈公子，你与令妹，并非亲兄妹吧？”
这话一出，正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南宫“啪”地合上折扇，眼睛瞪得溜圆。
苏清漪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眼底满是诧异。
晚晚也忘了恐慌，抬头愣愣地看着林砚，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得出这个结论。
沈慕言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疲惫瞬间被震惊取代。
他抬起头，紧紧盯着林砚：“林公子何以见得？”
“很简单。”
林砚指了指自己的脸，又示意了一下沈清欢的房间。
“你二人容貌并无半分相似，沈公子眉骨高挺，眼型偏长。令妹却是圆脸杏眼，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的柔婉，若真是亲兄妹，断不会如此。”
他顿了顿，语气更添几分肯定：“而且我猜，令妹是在知道你们并非亲兄妹后，这份依赖才渐渐变了质的吧？”
沈慕言的嘴唇动了动，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怅然：“林公子猜得没错，清欢并非我的亲妹妹。我五岁那年，父母在一个被山贼洗劫的村庄捡到了她.......”
“她当时还是一个婴孩，爹娘见她实在可怜，便给她取名沈清欢，把她当做亲女儿照顾........我也一直把她当做亲妹妹......”
沈慕言的目光飘向窗外。
“她十五岁那年，无意中听到老管家议论，才知道了真相。从那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变了，起初只是更加黏我，后来……就做了那些荒唐事。”
林砚轻轻颔首，随即话锋一转，直视沈慕言。
“既然并非亲兄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沈公子为何不能试着接受她？”
“你说什么？！”
沈慕言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涨红，声音都带上了怒气。
“林公子这话太过荒唐！我与清欢虽非亲生，却以兄妹相称十余年，邻里乡亲、宗族长辈都知晓我们的‘兄妹’名分！这等乱伦之事，有违纲常伦理，如何能做？”
他激动地踱步，指着厅外：“沈家世代书香，最看重礼教规矩！我若是接受了她，不仅会被宗族除名，还会被世人唾骂，你让我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纲常伦理？礼教规矩？规矩......本就是人定的。”
林砚笑了笑，语气却带着一丝锐利。
“若没有‘兄妹’这层人为加上的身份，你与她不过是两个失去亲人的可怜孩子。两人相互扶持长大，某天情愫暗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何来‘乱伦’之说？”
他看着沈慕言骤然僵住的身影，继续说道：“沈公子，你敢说你对令妹，就真的只有兄妹之情吗？”
沈慕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林砚对视。
林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戳心。
“早上在河边，你虽推开了她，却始终不忍伤她。得知她上吊，你疯了似的跑过去.........你抱着她的时候，眼底的疼惜，也远超越了兄妹的界限。”
“你把她赶出去，嘴上说是为了让她清醒，其实是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真的接受了她，对不对？”
沈慕言的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坐回椅子上。
双手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叹息声。
良久，他才放下手，眼底满是痛苦和挣扎：“林公子说得没错……我确实是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那天她给我下了春药，我其实还有一丝理智，只要推开她就能脱身，可我……我没有。有时候我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起那天发生的事.......”
“我把她赶出去，一半是气她荒唐，另一半，是害怕。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对她的心思，害怕自己违背了‘兄长’的本分，更怕自己哪天真的冲破了这层界限，让她和沈家都身败名裂.......”
“所以你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她身上，这样你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你的沈家大公子了，是吧？”
林砚的语气沉了沉。
“你可知，若不是我们今日恰巧在此，她今天就真的要离你而去了。沈公子，你好好想想，她的命，她的心意，难道真的比不上那些迂腐的规矩，比不上你的名声吗？”
“不许你这么说我哥！”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沈清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头发散乱，脸上还挂着泪痕。
她扑到沈慕言身边，紧紧抱住他，怒视着林砚：“是我自己要做那些事的，与我哥无关！他没做错任何事，错的是我........”
“清欢？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沈慕言慌了，想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
“从你说……从你说被我下药那天开始，我就躲在门外了。”
沈清欢的眼泪掉在沈慕言的衣袖上。
“哥，我都听到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是我太自私，太不懂事了，才让你这么为难。”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沈慕言。
“哥，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你要是怕被人唾骂，就把我关在府里，一辈子不让我出门，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做什么都愿意.......”
“清欢……”
沈慕言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感受着她颤抖的身体，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抬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的他。
“是哥不好，哥不该把你赶出去，不该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林砚，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
“多谢林公子点醒。我一直被规矩束缚，却忘了最重要的是眼前人。若是连她都没了，守着那些规矩又有何用？”
林砚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想通了就好。剩下的，就交给你们自己了。”
他对着南宫和苏清漪使了个眼色。
南宫立刻会意，摇着折扇站起身，还不忘凑到苏清漪身边：“小苏苏，我们走吧，别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苏清漪瞪了他一眼，跟着走了出去。
晚晚被林砚抱着，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沈慕言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沈清欢，眼神里的温柔能滴出水来。
沈清欢靠在他怀里，脸上带着泪痕，却笑得无比灿烂。
她心里的恐慌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期待。
小手悄悄松了松，又很快重新抱住林砚的脖子。
出了沈府，南宫忍不住对着林砚竖起大拇指：“林小子，你可真厉害！我完全没看出他们不是亲兄妹？你这眼睛，简直比火眼金睛还厉害！”
林砚笑了笑，没解释——在现代见多了各种家庭伦理剧，这种“伪兄妹”的套路，他早就熟稔于心了。
苏清漪走在旁边，眉头却依旧微蹙：“虽说并非亲生，但他们以兄妹相称十余年，突然改变关系，终究还是有违世俗眼光。”
林砚转头看向她，语气认真:“师傅，你总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为了那些所谓的规矩，做违心的事，硬生生推开自己喜欢的人，那这规矩，又为何要守呢？”
苏清涟愣了愣，瞥了一眼旁边的南宫。
（林砚说的对，南宫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总是低声下气地求我原谅.........明明实力比我强那么多.........或许，我确实该好好和这个徒儿学着改变改变我这个迂腐的思想了........）
南宫摇着折扇凑到苏清漪面前：“小苏苏，你刚刚是在偷看我吗？想看我不用偷看的，我可以凑到你面前，让你看一辈子的........”
苏清漪脸颊泛起一抹粉红，她狠狠瞪了南宫一眼，却没像平时那样推开他，只是小声道：“我没看，你不许胡说。”
（这个南宫，刚对他有一点好感，又变成这副不正经的模样了........）
晚晚趴在林砚怀里，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又看了看身边的林砚，心里的期待越来越强烈。
（阿爹说，规矩是可以打破的，喜欢的人是可以争取的……那我对阿爹的心意，是不是也可以告诉他？）
她抬起头，满眼星星地看着林砚，小声问：“阿爹，你说……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应该大声说出来？”
林砚愣了愣，以为她还在想沈慕言兄妹的事，揉了揉她的头发：“对呀。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大胆说出来，总比藏在心里变成遗憾要好........”
晚晚的心跳瞬间快了起来，小脸蛋红扑扑的，把脸埋进林砚的怀里。
（阿爹，等我们回了紫霞峰，我一定会把我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告诉你）
夕阳西下，把四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南宫还在缠着苏清漪，说着各种讨好的话。
苏清漪虽然嘴上不说，脚步却放得很慢。
林砚抱着晚晚，感受着怀里小小的温暖，心里满是安宁。
晚晚藏在他的怀里，偷偷规划着未来，眼里满是对阿爹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