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气仿佛凝固了时间,整个大殿化作一片冰雕林立的死寂世界。
就在这万物凝滞的刹那,空间无声扭曲,两道身影骤然出现在高高的帝台之上,如鬼似魅,不带半分烟火气。
万俟昭昭,紫衣翩然,视那威严的妖皇宝座如寻常木椅,毫不客气地径直坐了下去。
她慵懒地向后一靠,那双妖异的紫色眼眸缓缓扫过下方尚未被彻底冰封、尚存一丝活气的零星身影,目光淡漠如万古玄冰,不带一丝波澜,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威严。
随即,她的视线穿透殿宇穹顶,投向激战正酣的半空领域,那里灵气狂暴,生死相搏,与殿下的死寂形成残酷对比。
钰铮铮亦如影随形,姿态闲适地在皇后宝座落座,一手优雅地支着下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殿中姿态各异的冰雕群像。
殿内残余的些许人妖,刚从刺骨寒意中勉强维持清醒,便被这突兀降临的景象惊得魂飞天外。
尤其是那紫衣女子,竟敢堂而皇之地踞坐于象征着妖界至高权柄的皇座之上。
震惊、疑惑、骇然交织在幸存者眼中,无数念头在心底翻腾:她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嚣张跋扈,难道不怕下一刻就被震怒的妖皇碾作齑粉?
死寂被打破。
一直静立的风无痕率先躬身,声音沉稳恭敬,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冰殿:“风无痕,见过万俟先生。”
“嗯。”
宝座之上,只传来万俟昭昭一声极淡、极轻的回应,却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头。
刹那间,所有疑惑烟消云散,化作更深沉的敬畏与恐惧。
九州七绝!万俟昭昭!
这个名字本身,便是足以令乾坤变色的力量象征。
钰铮铮的目光终于从那些冰雕上移开,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她随意地抬手,对着满殿冰封轻轻一挥。
“咔嚓……哗啦……”
清脆的碎裂声如潮水般响起,坚逾精铁的玄冰瞬间瓦解,化作潺潺流水,顺着玉阶流淌而下,露出其中僵硬脱力的人妖身影。
寒气骤然消散,却带来另一种无形的窒息感。
不等这些刚从冰封中解脱、犹自茫然惊魂的人们反应过来,钰铮铮手腕又是一翻。
空气中无声裂开一道猩红的漩涡,边缘翻滚着不祥的流光,散发出强大的吸扯之力。
“呼——”
漩涡发出低沉的呼啸,精准地锁定那些修为浅薄的人妖,不容抗拒地将他们一个个卷起、吸入,如同丢弃垃圾般,眨眼间便将他们远远抛飞,精准地“送”入了帝都之外那条奔涌的护城河。
殿内瞬间空旷下来,只剩下百余位修为臻至大乘、渡劫之境的人妖大能,以及冻得肢体麻木、尚在活动筋骨的沈淼淼六人。
钰铮铮的目光淡淡扫过这群顶尖修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慵懒与不容置疑:“自己离开,还是要我‘请’?”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无形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太古山岳,沉沉碾落。
这股威势之盛,甚至比涂山九卿的妖皇之威更令人胆寒。
他们连妖皇的威压都难以承受,何况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存在?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剩下的百余人妖大能面色变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敬畏与识趣。
他们默默转身,朝着殿外退去,脚步虽稳,却透着难以掩饰的仓促。
眨眼间,恢弘冰冷的大殿彻底沉寂下来,唯余几人。
风无痕立于原地,神情坦然,似乎本就该在此地。
桑织星静立一旁,目光深邃难测。
魔界摄政王周身魔气微敛,沉默如渊。
以及那位悄然褪去了伪装,显露出本真容颜的钟离子期。
钟离子期步履沉稳,径直向钰铮铮走去。
万俟昭昭眼波微转,向他掠去冷淡的一瞥,随即收回目光,再次投向苍茫的半空。
钟离子期在钰铮铮身侧静静站定。
风无痕的目光凝固在钟离子期的脸上,那份骤然降临的沉默,惊雷般震耳欲聋。
——他是金鼎天城的城主,钟离子期。
桑织星凝望着这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男子,眼底掠过一丝探究。
裴砚清,又来了一个男人,意图撬动你的墙角。
魔界摄政王那双原本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眼眸,倏地燃起灼灼烈焰,如火炬般炽亮。
早知道是如此刺激好看的场面。他刚才那副颓丧模样都快挂不住了。
可惜啊可惜,这般精彩绝伦、三男争一女的旷世大戏,微生羲和竟无缘得见。
还好他流浪去了,否则……他自己也未必能亲眼目睹。
“旷世”二字,恰如其分——皆因这三位男子,权势滔天,富可敌国,容颜绝世,更是屹立于六界巅峰的战力天花板。
他们的每一举每一动,都将被外界无限放大。
无需三日,甚至就在今日之后,六界必将传遍这“三男争一女”的传闻。
哦,对了,修罗界除外——那方天地被封印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任何消息也休想传入。
刺骨的严寒几乎要将骨髓都冻结,沈淼淼五人蜷缩在叶澜身边,牙关不住地打颤,身体僵硬得像蒙了层厚厚的冰壳,汲取着那微薄的热意却依旧抖如筛糠,仿佛下一刻连神魂都要被冻裂开来。
叶澜初时也觉寒意侵体,四肢百骸如坠冰窟。
然而,那蛰伏于丹田深处的红莲业火似是被这酷寒惊醒,悄然流转起来。
一股暖流自气海升腾,如初春融雪般迅速淌过奇经八脉,驱散了侵入的酷寒。
不过片刻,她苍白的面色便恢复了红润,僵冷的躯体也重新变得暖融柔软。
反观沈淼淼五人,仍旧深陷在冰寒地狱之中,嘴唇冻得青紫,每一次呼吸都喷吐着白蒙蒙的寒气,四肢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只能徒劳地紧靠着叶澜那一点点回暖的身体瑟瑟发抖,发出细微而痛苦的呻吟。
叶澜默不作声,悄然运转法力,将周身逸散的暖意悄然向外扩散了几分。
那温和而坚韧的热力如同无形的暖帐,渐渐包裹住几乎冻僵的五人。
寒意虽未立时尽退,但那锥心刺骨的冰冷总算开始缓缓消融,僵硬的肢体也如解冻般渐渐恢复了微弱的知觉。
一旁的风无痕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贼光四射。
他觑着无人注意,身形如鬼魅般悄然溜下,足不沾地地掠过那铺满寒霜的猩红长毯。
只见他大手连连挥舞,带起阵阵无形旋风,快得只剩残影,将那些被冻得如同水晶般剔透、兀自散发着凛冽寒气的极品灵花,一股脑儿地扫进了自己的储物空间。
动作迅捷又贪婪,活脱脱一个趁乱打劫的强盗。
高台上,看不见双绝精彩对决的沈淼淼六人,此刻倒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下方。
他们默默注视着风无痕那猥琐中带着急切、贪婪里透着得意的强盗行径,眼神复杂——有惊愕,有无语还有我也要。
待到身体终于被叶澜散发的暖意烘得恢复了些许力气,冻僵的手指勉强能屈伸,他们也按捺不住,纷纷跃下高台。
几人哆嗦着,用尚不灵活的手指在冰寒刺骨的红毯上小心翻找、挑拣,专拣那些对自己修行有益、品相尚佳的极品灵花纳入怀中。
眼见徒弟们挑得差不多了,风无痕咧嘴一笑,脸上每一道皱纹仿佛都在跳跃着满足。
他毫不客气地再次出手,袍袖鼓荡间,一股吸力沛然而生,将红毯上剩余的所有灵花冰晶,无论大小品相,尽数席卷一空,涓滴不留。
“嘿嘿,发了发了!”他心头乐开了花,仿佛已看到宗门弟子们凭借这些灵花锻体炼骨、境界飙升,整个宗门都跟着一飞冲天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