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淼淼被恭敬地迎入兔兔楼。
甫一踏入,仿佛坠入一片莹白的幻境,满目皆是雪色发丝与绯红眼瞳的绝色佳人俊彦,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在她身上,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暖香与某种奇异的甜腻气息。
这简直是白毛爱好者的极乐天堂。
昨晚那位眼波流转、主动攀谈的兔兔女妖,此刻莲步轻移,摇曳生姿地率先迎到沈淼淼面前。
她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直勾勾地锁住沈淼淼,眼睫轻颤,唇角勾起甜美得近乎蛊惑的弧度,声音更是揉进了蜜糖:“尊贵的客人~您真的来了!兔兔们可都盼着呢,心里欢喜得紧~”
言语间,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亲昵又热切。
沈淼淼的目光在这些姿容昳丽的兔妖身上流连,心头雀跃,笑容也灿烂起来,朗声道:“嗯,来了,这不就赴约来了。”
兔兔女妖笑意更浓,柔荑轻摆,示意身后的同伴们,嗓音甜糯:“那客人可要好好挑一挑心仪的兔兔呀~选定了,便是我们尽心的开始。”
她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带着狡黠与拉踩,“我们兔兔呀,最是懂得感恩惜福,断不会像某些地方的猫儿……”
她刻意顿了顿,眼波流转间尽是意有所指,“让花了钱的贵客,还得反过来伺候谁。我们呀,定叫您在这儿花的每一枚灵石都值得,享的每一刻都是顶顶顶好的舒坦。”
沈淼淼来了兴致,挑眉问道:“哦?那你们可都有些什么拿手的才艺?”
“自然是有的。”兔兔女妖自信满满,红瞳熠熠生辉。
沈淼淼一听,毫不含糊,纤手连点,一口气便圈了十几名兔兔妖,男女皆有。
她吩咐得干脆利落:“俊俏的郎君们,把你们的好本事都亮出来!至于姑娘们……”
她惬意地舒展了下肩颈,“来,给我松松筋骨,再喂些可口果子润润喉。”
眼见沈淼淼如此“豪气”,兔兔女妖脸上的笑容几乎要开出花来,连声应着,忙不迭地将这位贵客引入了最上等、最奢华的雅致厢房。
厢房内熏香袅袅,铺着雪貂裘的软榻宽大舒适。
沈淼淼往榻上一歪,大大咧咧地摆出一副“大爷”姿态。
眼前,被点中的男兔兔们或抱琴,或执笛,或舒展腰肢,开始了精妙绝伦的才艺表演,丝竹悠扬,舞姿翩跹。
身后,几位温柔可人的女兔兔指尖力道恰到好处,时轻时重地为她捏着肩、捶着背,力道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舒适得让人喟叹。
而昨夜那位勾人的兔兔女妖,此刻正跪坐在她身侧,用莹白的指尖捻着一颗剥得晶莹剔透的紫玉葡萄,小心翼翼地递到她唇边。
沈淼淼惬意地眯着眼,享受着全方位的服侍。
她不知道当朝天子在深宫大内是否也是这般待遇,但她此刻心中充盈着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这被人捧在云端、细致入微伺候着的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包爽的。
……
另一边,水豚楼。
叶澜和温鹤归来到水豚楼紧闭的门前。
门庭冷落,连个揽客郎的影子也无,唯有门扉沉默地立着。
两人也不以为意,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
楼内豁然开朗,中央赫然嵌着一个巨大的水池。
水光微漾,十几只大大小小、毛色浅黄的水豚正慵懒地浸泡其中,像散落水面的、饱满的暖石。
离门口最近的那只水豚,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瞥了两人一眼,随即目光便涣散开去,瞳孔里一片空茫,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访客,投向虚无的远方。
他不叫,也不动,更无半分迎客的意思。
那副彻底放空、不为外物所动的姿态,传递着再清晰不过的讯息:随你们便。
叶澜瞧着这一池子仿佛灵魂出窍的“暖石”,忍俊不禁,嘴角漾开笑意。
水豚之名,果真名不虚传。
四下无人,也无招呼。
他们随意择了两张临近池边的椅子坐下。
案上空空,既无酒樽,也无果碟,只有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一种奇异的宁静。
叶澜百无聊赖,目光逡巡,忽而在池畔地面寻得几枚扁平的石头片。
她信手捻起,起身,悄无声息地蹲到一只正用圆润饱满的屁股对着岸边的水豚旁。
然后,她微微倾身,带着一丝顽童般的虔诚,将第一片冰凉的石片,轻轻、稳稳地搁在了水豚湿漉漉的头顶毛发间。
那水豚别说动弹,连眼睫都未曾颤动分毫,宛如一尊入定的老僧。
温鹤归见状,眼中也浮起兴味,悄然挪步,也蹲到了身旁。
叶澜默契地递过几枚石片到温鹤归掌心。
指尖相触,无声的邀请已然完成。
两人不再言语。
叶澜又捻起一片,温鹤归也小心地从掌心挑出一块。
一递,一接,一放,一叠。
动作轻柔而专注,指尖悬停,屏息凝神,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而静默的仪式。
石片一片又一片,小心翼翼地叠加在那浑然不觉的水豚头顶。
而这只非凡的生灵,依旧保持着石雕般的姿态。
身躯纹丝不动,目光空洞远眺,甚至连呼吸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任凭那由十几片石头片垒成的迷你小山在头顶一寸寸拔高,投下细长的阴影,他也如同栖息在永恒的静止之中。
叶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随意堆叠的石片上,那粗糙的平衡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妙的韵律,倏忽间点燃了她跳跃的思绪。
灵感如星火迸射:既然顽石可垒,何物不可??水果层层叠起、杯盏盘旋而上、竹筷纵横搭建……乃至那灵气氤氲的灵石,不也能筑起玲珑高塔?
这念头一旦生根,便如火苗般蔓延开来。?
叶澜与温鹤归相视一笑,立刻将目光投向了大厅里那群如同入定老僧般纹丝不动的温顺水豚,他们敦实的身躯与安详的姿态,成了绝佳的天然基座。
两人兴致盎然地在偌大的水豚楼里搜寻起来。
?凡目光所及、柜中所藏,皆被他们一一搜罗。?
储物戒光华微闪,叶澜甚至慷慨地贡献出自己的灵果,那些饱满圆润、蕴含灵气的果实,被她一颗接一颗地垒放在水豚毛茸茸的头顶上。
灵石的光芒晶莹剔透,温鹤归也是毫不吝惜,选取了大小相宜的几块,屏息凝神,在那已有灵果垫底的“塔基”上,又稳稳地添置了一层璀璨的“琉璃瓦”。
厨房里新崭崭的青瓷茶具也被发掘出来。
小巧的茶壶稳稳端坐,精致的茶杯围绕着它,?被两人屏住呼吸,郑重其事地层层垒砌在另一只水豚已然一片平坦光滑的头顶?,形成一座精巧脆弱的微型楼阁。
细长的竹筷亦未逃过“征用”。
叶澜与温鹤归轻手轻脚,?仿佛在进行一项精密仪式,将筷子小心翼翼地架起、交叉、平衡,最终?在那凝滞不动的身躯之上,搭起了一座摇摇欲坠却又暂时稳固的纤细廊桥……
水豚们依旧安坐如钟,目光茫然,任由头顶的“奇观”层层拔高,仿佛他们敦厚的身躯生来便是为了承载这份突如其来的、静默的奇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