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花瓣与整朵鲜花,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随意地伸出那只欺霜赛雪的玉手,指尖在身前空气中优雅地一点。
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一个由翠绿灵竹编织而成、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巧花篮,便凭空悬浮在她掌心。
这花篮甫一出现,便展现出奇异之处。
那些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花瓣与花朵,并未堆积如山,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而温柔的召唤,带着欢快的旋转,轻盈地、连绵不断地涌入那并不算大的竹篮口。
红的炽烈、白的纯净、黄的灿烂、粉的娇嫩……成千上万朵鲜花与花瓣涌入,那竹篮却仿佛内蕴乾坤,深不见底。
小小的篮口如同一个温柔的旋涡,贪婪地吸纳着这来自少女们的热情与芬芳,无论多少花瓣落下,都只是在其口沿处微微波动一下便消失无踪,篮身依旧是那副纤细灵巧的模样。
“咦?花……花都不见了?”
“篮子好厉害!”
“是神仙娘娘的宝贝!”
小女孩们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非但没有失望,反而更加兴奋,叽叽喳喳地惊叹着,抛洒花瓣的动作更加起劲了。
钰铮铮姿态慵懒地托着这仿佛连接着异次元空间的竹篮,任由它源源不断地吸纳着祝福的花雨。
她带着笑意扫过身旁,目光在努力维持清冷剑修人设的江苦酒和沉默如渊的魏十洲身上流转了一圈。
一丝带着暖融融兴味的笑意在她唇角漾开。
她伸出另一只空闲的纤纤玉指,探入那似乎永远填不满的花篮之中,精准地捻出了一朵?开得正盛、饱满丰盈、色泽如同最纯粹火焰的大红色山茶花?。
“苦酒,”钰铮铮的声音带着特有的、拖长的慵懒调子,却不再有捉弄,反而像是一种随意的分享,“这花火红热烈,倒是衬你这少年锐气。”
她并未直接动手,只是指尖托着那朵红山茶,递向江苦酒的方向,眼神里含着理所当然的询问和一丝淡淡的纵容笑意。
江苦酒那张清俊白皙的脸上,表情微微一滞,耳朵尖悄悄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薄红。
他瞥了一眼那朵炽热如火的花,又飞快地瞟了一眼钰铮铮带着笑意的眼睛,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几不可查地、带着点少年人别扭意味地轻轻“嗯”了一声。
他没有躲闪,反而微微侧了侧头,将自己那一丝不苟的青玉发冠朝着钰铮铮的方向偏了一点。
仿佛在无声地说:你随意。
钰铮铮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指尖微动,动作自然而轻柔。
那朵火焰般的红山茶,便稳稳地、端端正正地簪在了江苦酒那束得一丝不苟的发冠之上。
火红的花瓣映衬着少年漆黑的发丝和清俊的侧脸,那份纯粹的热烈与他内敛的锋芒奇异地融合在一起,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平添了几分少年郎特有的、蓬勃张扬的意气风发。
沈淼淼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眼睛一亮,真心实意地赞叹:“哇,小师叔,这花衬得你更好看了!”
江苦酒的脸颊似乎更热了一点,他飞快地移开视线,假装去看远处的花车,但那微微挺直的脊背和被面具挡住却微微上翘的唇角,暴露了他心底并非全然抗拒,甚至有一丝愉悦。
钰铮铮满意地收回目光,纤指再次探入竹篮。
这一次,她拈出的是一朵?纯净无瑕、花瓣层层叠叠宛如精雕细琢的白玉、花蕊透着一抹淡雅鹅黄的白色山茶花?。
“至于你嘛,小莲花,”钰铮铮的目光转向魏十洲,声音依旧慵懒,却带着一种自然的熟稔,“洁质如雪,不染尘埃,这白山茶倒是契合你这身风骨。”
她同样并未直接动手,只是将那朵白得近乎圣洁的山茶花托在掌心,姿态随意地递向他眼前。
阳光穿透薄薄的白色花瓣,在其上流转着温润的光晕。
魏十洲那深邃的眼眸低垂,静静地凝视着掌心那朵纯净的白花,仿佛真的在审视一朵花的缘法。
他那张轮廓分明、充满力量感却又带着禁欲冷冽的脸庞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眉宇间那枚淡金色的青莲印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沉默了几息。
他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仿佛只是回应了某种无声的契约。
然后,他微微抬起了下颌,露出了线条冷硬却又流畅的下颌线,以及玄色劲装紧束的立领。
这无声的默许,便是他的态度。
钰铮铮轻笑一声,手腕微抬,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轻柔。
那朵冰清玉洁的白山茶,便稳稳地、仿佛找到了最合适归宿般,轻轻别在了魏十洲玄色劲装那紧束的立领之上,紧贴着他微微起伏的喉结附近。
洁白无瑕的花朵,紧贴着玄衣包裹的、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颈项,与额间那枚神秘古老的金色青莲印记交相辉映。
纯净与力量,圣洁与尘世,佛性与人性……几种看似矛盾的特质,在这一刻因为这朵小小的白花而达到了某种奇异的、和谐的统一。
非但没有丝毫滑稽,反而将他身上那股深沉内敛、卓尔不群的气质衬托得更加独特夺目。
钰铮铮后退半步,目光在两位同伴身上流转。
一位清冷少年剑修,发冠簪着烈焰红花,锋芒中透着蓬勃朝气。
一位还俗佛子,玄衣领口别着冰清白雪,沉凝中自有圣洁底蕴。
再加上自己这个托着空间花篮、慵懒华贵的红衣妖孽。
当真是相得益彰,自成一道亮眼风景。
江苦酒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冠上那朵滚烫的山茶花,触感柔软。
魏十洲垂眸,目光落在胸前那朵纯净的白花上,感受着那份细微的存在感。
他喉结微动,抬手似乎想调整一下位置,但最终只是拂了拂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