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亮,晨雾如纱,生命秘境的边缘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微光。
青衣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拂袖,带着谢锦浔和裴砚清踏出秘境结界。
她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不容触碰的清冷。
远处的树影下,四人静默而立。
月寒山的粉瞳微微颤动,尾巴无意识地垂落,指尖攥紧了衣角。?
她想追上去,想大喊“别走”,可最终只是咬紧下唇,一动不动。
因为殿下说过:“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遇见。”
月弦双手抱臂,神色平静,唯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比谁都清楚,殿下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青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光晕中。
而青衣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汨的尖耳轻轻颤动,指尖还残留着昨夜篝火的温度。
精灵本不该如此轻易落泪,可当青衣的背影彻底消失时,她的眼眶还是红了。
“走了,回去干活。”?
这句话说得干脆,可转身时,袖口却悄悄蹭过眼角。
天情拍了拍汨的肩。
“我们的寿命很长,我们有的是时间等她回来。”?
四人路过生命古树时,脚步一顿。
只见树下站着一人。
那背影修长挺拔,黑金衣袍在风中微扬,袖口暗纹流转,像极了某人,但又比某人嚣张十倍。
月寒山眼睛一亮:“殿下!”
说完,飞扑了过去。
不知春身上青衣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实质化,但那张脸却陌生至极。
她转身,黑金色的眸子冷冷扫过四人,薄唇一掀:“青衣让我来养你们这帮穷鬼。”?
空气突然凝固。
天情眯起眼:“这欠揍的语气,不太像殿下会说的。”
汨:“性格不对。”
月弦:“是分身。”
月寒山已经扑到对方身上。
月寒山蹭着不知春的手,道:“殿下!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我们!”
不知春拎起她后领:“我是你爹。”?
众人:“???”
……
裴砚清懒散地倚在船边,指尖轻点船舷,哼着那首古老的歌谣:
“随神身侧,听神之命,我们都深爱着祂……”?
嗓音低柔,像夜风拂过海面,带着几分慵懒的虔诚。
青衣坐在船头,手中银针穿梭,正修补那把断裂的乌骨伞。
黑发垂落,遮住了半边侧脸,唯有指尖偶尔泛起的微光映出她专注的神情。
裴砚清望着她,忽然开口:“青衣,我爱你。”?
语气轻快,像在说“今晚月色真好”。
青衣指尖一顿,抬眸看他。
裴砚清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像孩童期待糖果般直白而热烈,小孩子对母亲的爱,总是毫无顾忌地说出口。?
谢锦浔握剑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白,剑鞘与甲板摩擦出细微的铮鸣。
裴砚清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又补了一句:“比爱神明还要爱哦。”?
谢锦浔手腕一翻,剑锋划破空气,带起一道凌厉的弧光,直逼裴砚清咽喉。
他的剑势极快,几乎不留余地,仿佛要将对方逼入绝境。
裴砚清却只是轻笑一声,身形如燕般起来。
他的衣袂翻飞,在剑锋擦过的瞬间侧身避开,甚至还有余裕伸手弹了下剑刃,发出铮的一声清响。
“怎么?”他挑眉,眼中带着戏谑,“我说了你内心想说的话?你不开心了?”
谢锦浔眸色一沉,剑势未收,反而顺势斜劈。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闭嘴。”
裴砚清脚尖一旋,轻盈地跃上乌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你不开心,我就很开心。”
谢锦浔不再言语,剑招却愈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狠绝的力道,仿佛要将所有情绪都倾注在剑锋之上。
裴砚清也不再一味闪避,灵丝与剑刃相撞,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两人身影交错,剑光丝影间,竟是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青衣目光淡淡地扫过战局。
她既不出声制止,也不出手干预。
他俩平均一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
两个都是孩子。
谁也不能偏心。
偏心这个,那个又要闹了。
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
乌篷船劈开墨色浪涛,它像一柄裁水的利剪,在南海的绸缎上划出一道笔直的航迹?。
船身轻触码头的瞬间,缆绳在系船柱上绕出慵懒的弧度。
桐油浸透的乌篷仍滴着水珠,在甲板上敲出断续的琶音,与远处渔网的梭织声应和成港口的晨曲。
咸腥的风率先撞进鼻腔,那是牡蛎壳堆积的礁石、晒盐场结晶的苦涩,以及深海鱼群洄游带来的腥甜?。
潮气黏在皮肤上,让人错觉自己也成了被浪打磨千年的礁。
青衣三人随着人潮涌入城门,石板路上还泛着晨雾未散的湿气。
海风卷着叫卖声扑面而来,鱼贩的刀光在案板上闪动,挑担老妪竹篮里牡蛎壳相互碰撞,叮叮当当像首市井小调。
海边之城最大的酒楼是迎客楼,迎客楼的鎏金匾额下,一串风铃竟是用彩贝串成,被海风拨弄出空灵的声响。
跑堂肩上搭着泛盐花的汗巾,隔老远就吆喝起来:“三位贵客!哎哟小心台阶!”
门槛上嵌着细碎的螺钿,谢锦浔的靴底碾过时,一抹珍珠母光泽在他足下转瞬即逝。
大堂里蒸腾着酒香与蒜蓉蒸蟹的鲜气。
青衣指尖抚过包间门帘。
那竟是上百片小鲍壳串成的,碰撞时哗啦啦如潮汐退滩。
小二引着三人落座窗边,木椅微凉,却恰好迎着海风。
窗外,碧波荡漾,几艘渔船正缓缓归航,桅杆上栖着几只白鸥,时而俯冲入浪。
远处,海边之城的轮廓在日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城墙由灰白色的珊瑚石垒成,经年累月被海风侵蚀,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街道上铺着打磨光滑的贝壳砂,行人走过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贵客远道而来,想必是为赏海。”小二笑着递上菜单,贝壳简上墨迹犹新,还沾着淡淡的鱼腥气,“今日刚到的红鲟、活蹦的九节虾,还有本店招牌——醉蟹酿黄酒,鲜得能咬掉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