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患如同阴魂不散的瘟疫,持续不断的折磨和骚扰着小河村的村民。
李卫东组织的巡逻队像无头苍蝇般疲于奔命,却连狼毛都摸不到一根。
相反,那头神出鬼没的独眼狼王,带领着狼群仿佛在戏耍他们一般。
不仅袭击变得更加飘忽不定,今天东家丢只鸡,明天西家的看门狗被咬死,后半夜粮仓附近再传来阵阵狼嚎。
虽不再直接伤人,也没和村民产生正面冲突。
但这种无处不在的威胁和持续不断的财产损失,正在慢慢摧毁和拖垮村民们的神经和勇气。
恐惧转化为沸腾的怨气,矛头直指束手无策的大队长李卫东。
“李卫东!你到底能不能干?不能干就换人!”
“当初牛皮吹得震天响,现在连根狼毛都逮不住!”
“咱们村的民兵队就是个摆设!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沈烨来当这个队长!”
类似的抱怨和指责几乎公开化,村民们聚集在大队部门口,群情激愤。
李卫东被骂得脸色铁青,头皮发麻,连门都不敢出。
他尝试过组织了几次大规模搜山,可林子那么大,那头成了精的老狼总能提前一步带着狼群消失无踪,反而让参与搜山的村民更加疲惫和怨愤。
眼看局面彻底失控,自己的权威即将扫地殆尽,李卫东再也坐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揣着半包好抽剩下的大前门香烟,在一个傍晚,灰溜溜地摸到了沈烨家。
沈烨正靠在炕头,由林薇帮着换药。
伤口愈合得不错,但依旧狰狞。
看到李卫东进来,沈烨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说了句:
“大队长来了。”
李卫东脸上挤出极其尴尬的笑容,把香烟往炕桌上一放,皮笑肉不笑的道:
“小烨啊,身子好些了没?我来看看你。”
“不劳大队长费心,还死不了。”
沈烨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卫东搓着手,讪讪地坐下,东拉西扯了好半天,最后才切入正题,语气带着一丝恳求道:
“小烨啊,你看这狼患闹得越来越不像话,村里人心惶惶,我这。。。我这实在是没辙了。”
“你本事大,上次能打跑那么多狼,你看。。。你这伤要是好得差不多了,能不能再帮村里出出力?队里绝对亏待不了你!工分、奖励,啥都好说!”
沈烨闻言,轻轻推开林薇的手,自己慢慢将衣襟拉好,这才抬眼看向李卫东,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和为难:
“大队长,不是我不肯出力,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绷带道:
“上次伤的太重,赤脚医生说了,内里亏空得厉害,必须静养,否则容易落下病根,以后就别想再进山了。”
“我现在走几步路都喘,哪还有力气去跟那成了精的老狼王周旋?”
他叹了口气,语气甚至带上了点推心置腹:
“队长,不是我说,那独眼狼王摆明了的是盯上咱们村了,狡猾得很。”
“我现在这状态,去了也是拖后腿,万一再折在外面,不是更给村里添乱吗?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或者。。。直接向公社那边求援,让他们派人过来解决?”
李卫东被这软中带硬、合情合理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听得出来,沈烨这是记着之前民兵队长的茬,故意拿乔呢!
可偏偏人家句句在理,他根本没法反驳。
“可是。。。这。。。”
李卫东急得额头冒汗:
“公社那边。。。唉!”
他倒是想求援,可一想到公社那边,他更是有苦说不出。
原来,上次歼灭二十多头狼的战绩报上去后,果然引起了公社那边的高度重视。
新来的革委会主任对此很感兴趣,特意派人过来询问了具体情况,并表扬了一番,甚至,他还表示要亲自来小河村看看“打狼英雄”沈烨,并颁发奖励。
但当时的李卫东私心作祟,一方面怕沈烨的风头太盛压过自己;
另一方面又觉得狼患已除,以后用不到沈烨,就没必要让他在公社主任面前露脸。
便含糊其辞地汇报说沈烨同志伤势过重,仍在昏迷静养,不便见客。
于是革委会主任便体贴地推迟了行程,说等沈烨同志伤好后再一并表彰。
可现在倒好,狼患非但没除,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又死了人!
这事根本就瞒不住,早就传到了公社。
新主任得知消息,顿时勃然大怒!
他立刻一个电话打到大队部,把李卫东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卫东!你是怎么搞的!不是说狼患已经解决了吗?啊!!现在不仅又死了人,还闹得鸡犬不宁!你这个大队长是怎么当的?!无能!”
“那个沈烨呢?不是重伤吗?怎么我听人说,他早就能下地走路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公社!!”
“我告诉你!立刻!马上!给我把狼患平掉!安抚好群众!要是再出乱子,你这大队长就别干了!”
“奖励和表彰?事情办成这个样子,你们还有脸要奖励?!等什么时候真正解决了问题再说!”
电话啪地挂断,李卫东拿着话筒,如坠冰窟。
他不仅没能请来援兵,反而挨了一顿臭骂,甚至就连之前的功劳和可能的奖励都快保不住了!
现在的他是骑虎难下,里外不是人!
当然,这一切,他是没脸跟沈烨说。
此刻看着沈烨那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李卫东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对方是在等自己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可让他现在就把民兵队长的位置让出去,他又实在舍不得,也有些不甘心。
毕竟手上握有民兵队的大队长,和没有民兵队支持的大队长,那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
最终,沈烨也没答应对方的要求。
而李卫东,也只能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干巴巴地说了句:
“那。。。那你好好养伤,队里。。。队里再想想办法。。。”
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沈烨家。
看着李卫东狼狈的背影,林薇有些担忧地低声道: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沈烨冷笑一声,重新躺回炕上:
“没什么不好,他当初既然敢过河拆桥,就应该做好被我拒绝的准备。”
“等着吧,现在还没到他真正急眼的时候。”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狼王的骚扰依旧持续,村民的怨气几乎达到了顶点,甚至开始有人偷偷议论要去公社反映,要求撤换大队长。
李卫东被逼得几乎要发疯,嘴角起了一溜的燎泡。
而公社那边也是三天两头的催进展,语气越发的不耐烦。
就在李卫东快要彻底崩溃的时候,村里的赤脚医生“无意”中向碎嘴婆兼计分员的王婆子透露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沈烨的伤其实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内腑还需要些名贵药材调理,可惜咱们这穷乡僻壤找不到。
而且,沈烨还曾私下和他说过,那独眼狼王的习性,他早就摸清楚了,就是苦于手底下没人,没人愿意和他配合。。。
赤脚医生刚将话告诉王婆子,还没半天时间,风言风语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有说沈烨是怀才不遇的;有说沈烨大公无私的;但更多的人,则是认为,大队长嫉妒贤能,宁愿看着村民死,也不愿意让沈烨出头。
这话自然传到了李卫东耳中,一听这话,他差点没被直接气炸。
不过,很快,他就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猛地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再也顾不得什么权力和面子了!
这一次,他直接揣上了大队部民兵队的公章和花名册,再次踏入了沈烨家的院门。
他知道,不出血,是请不动这尊真神了。
而沈烨,也正等着他的这份“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