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沉处理完手头密报,揉了揉刺痛的额角。
窗外夜色已深,他想起今日柳云萱面对父母时那强撑的病弱模样,虽知是戏,心头仍不免萦绕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
鬼使神差地,他想去主院外看她一眼,哪怕只是感知到她安然的气息。
他步履无声地穿过回廊,来到主院。
寝室内灯火已熄,一片寂静。
唯有净房方向隐约透出昏黄的光晕,以及极其轻微的水声。
他又鬼使神差的走过去,下意识地抬手推开那扇并未闩紧的净房门。
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浓郁的兰芷芬芳。
下一刻,楚砚沉脚步猛地顿住,身形僵在原地。
朦胧水汽中,柳云萱背对着他,墨色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滑的脊背上,水珠沿着优美的颈线滚落,没入水下隐约可见的窈窕曲线。
昏黄的烛光在她裸露的雪肩肌肤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水波轻晃间,光影摇曳,勾勒出惊心动魄的魅惑。
柳云萱听到门响,惊愕回头。
四目相对。
她脸上慵懒放松的神情瞬间凝固,化为措手不及的惊怔,杏眸因惊愕而睁得极大,水光潋滟。
温热的水汽熏得她双颊绯红,比任何胭脂都更显娇艳欲滴,唇瓣微张,却一时失了言语。
楚砚沉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呼吸骤然停滞。
眼前活色生香的景象,远超他贫瘠的想象。
深邃的眼眸瞬间暗沉如墨,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紧紧锁住水汽中那张惊惶失措却艳色倾城的脸。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失控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撞击着耳膜。
“你……”
柳云萱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惊扰的羞恼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她身子下意识的往水下缩了缩,手臂环抱在胸前,激起一片细碎的水花。
细微的动作惊醒怔愣中的楚砚沉。
他猛地背转过身,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微风,吹动身旁纱幔,玄色的衣袍在氤氲水汽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本王不知王妃在此。”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被砂石磨过,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与狼狈,耳根处不受控制地蔓延开一片灼热的红,迅速染红颈侧。
室内陷入一种极致的寂静,只剩下水波微微荡漾的声响,以及两人之间无声却激烈碰撞的暧昧与尴尬。
空气中弥漫的兰草香,此刻仿佛也变得粘稠而滚烫。
柳云萱看着挺拔僵硬的背影,那泛红的耳根清晰地落入眼中,她心头狂跳,脸颊如同火烧。
羞窘之余,难以言喻的悸动悄然滋生,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王爷……”
她声音轻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可否,先行回避?”
楚砚沉喉结剧烈地滚动一下,仓促地应一声,“嗯。”
他甚至未敢回头,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快步而出,并反手为她紧紧带上房门。
靠在冰冷的廊柱上,他闭上眼,深深吸一口冬夜寒冷的空气,试图压下胸腔里几乎要破膛而出的躁动,以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水汽中莹白生光的倩影。
净房内,柳云萱将滚烫的脸颊埋入温热的水中,心跳久久未能平息。
水汽里,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清冽的药香,与他方才罕见失措的模样,一同烙印在心间。
房门合拢的轻响,如同一个明确的界限,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净房内,柳云萱依旧浸在温热的水中,脸颊的滚烫却久久不退。
水波微漾,搅动一池春色,也搅乱她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触被他目光流连过的肩颈肌肤,仿佛还残留着一种无形的灼热触感。
她猛地将手收回,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中,试图用温热的水流驱散陌生的悸动与慌乱。
半晌,她才从水中抬起头,水珠顺着发丝脸颊滚落,分不清是浴水还是别的什么。
她匆匆起身,扯过一旁宽大的棉布浴巾紧紧包裹自己,心脏仍在不受控制地急促跳动。
门外,楚砚沉背靠着冰冷的廊柱,仰头望着墨染的夜空,寒风吹拂着他滚烫的脸颊和耳根,却难以平息体内翻涌的热潮。
他一生筹谋,自认冷静自持,即便面对刀光剑影,朝堂倾轧,亦能面不改色,可方才那惊鸿一瞥,水汽中如玉的背脊,惊惶回眸时潋滟的眼波,竟比任何锋刃更让他无所适从。
他烦躁地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海中的画面,那影像却愈发清晰。
他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意识到,柳云萱,他的王妃,是一个何等鲜活,诱人的女子。
这份认知,带着强烈的冲击力,撞碎他惯常的冷静自持。
良久,直到听见净房内传来细微,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楚砚沉强行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转身,步履看似沉稳地离开主院。
他需要冷静,需要独自整理失控的心绪。
柳云萱穿好寝衣,绞干长发,走出净房时,外间已空无一人,唯有跳跃的烛火映照着空寂的房间。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自己依旧泛着红晕的脸颊,伸手轻轻抚过。
今夜之前,她与楚砚沉虽是夫妻,却更多是盟友,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彼此尊重,界限分明。
可方才意外的闯入,瞬间交织的视线,空气中几乎要迸出火花的暧昧,似乎悄然打破某种平衡。
她吹熄烛火,躺回床上,锦被温暖,却无法驱散心头那份陌生的躁动。
辗转反侧间,净房门口那道僵硬又难掩狼狈的玄色身影,总在眼前浮现。
这一夜,靖王府的两位主人,隔着一方庭院,各自无眠。
翌日,天光微亮,靖王府的寂静便被不速之客打破。
永王楚祁钰,竟亲自登门。
消息传到主院时,柳云萱刚由玳瑁伺候着梳洗完毕,脸上依旧覆着厚重的粉底液,掩去原本的血色,眉宇间刻意凝着挥之不去的倦怠与忧色。
听闻楚祁钰到来,她执梳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嘲。
是来探望楚砚沉,还是她?
“王爷可知晓了?”
柳云萱放下玉梳,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
玳瑁低声回道,“周伯已去禀报王爷,王爷仍卧于榻上,吩咐下来,若永王执意探视,便请他去外书房稍候,王妃可自行斟酌是否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