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影舍弃原本要格杀的刺客,身形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扭转,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沈慕英侧前方!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淬毒的袖箭,深深钉入影的左肩胛下方,距离心脏仅寸许!
另外两支被他用剑磕飞。
影的身体猛地一震,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几分,可他持剑的右手依旧稳如磐石,反手一剑,将发射袖箭的刺客喉管割断。
“影!”
沈慕英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惊呼出声。
影玄色衣衫上迅速晕开一片深色,是血!
“无碍。”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甚至带着惯有的沙哑,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他挡在沈慕英身前,目光扫视战场,寻找下一个威胁,“护好老将军。”
沈慕英看着挺直却微微僵硬的背影,肩胛下那支兀自颤动的乌黑箭矢深深刺痛她的眼。
她咬紧下唇,眼底瞬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若非为救她,以影的身手,绝不会如此轻易中招。
“你……”
她想说什么,却被影打断。
“速战速决。”
影简洁地说道,挥剑迎向另一名扑来的刺客。
沈慕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手中长枪攻势更猛,如同发泄般,枪枪不离敌人要害。
护卫们见影统领受伤,更是激起血性,拼死搏杀。
刺客头目见久攻不下,且死伤惨重,眼中闪过一丝焦躁,吹了一声急促的哨响,剩余的刺客开始且战且退,显然是准备撤离。
“想走?”
沈慕英岂容他们逃脱,纵马欲追。
“穷寇莫追。”
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拦住她,“峡谷地形复杂,恐有接应,老将军安危为重。”
沈慕英勒住马缰,看着刺客们迅速消失在乱石之后,恨恨地一跺脚。
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影身边。
“你的伤……”
她看着那支几乎完全没入身体的毒箭,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箭周围的血迹已经变成暗黑色,显然毒性剧烈。
影抬手,指如疾风,迅速点住自己肩周几处大穴,减缓血流和毒素扩散。
他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皮肉伤,毒素可控。”
他声音低哑,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也开始泛紫,却仍强撑着站立,“先确认老将军无恙。”
车帘掀开,沈弘沉稳的面容露出来,他看着影肩下的箭矢,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和怒火,“慕英,先为影统领处理伤口,此地不宜久留,清理战场,立刻出发!”
“是,祖父!”
沈慕英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立刻下令护卫们动作起来。
她亲自扶着影走到一旁相对干净的岩石边,让他坐下。
“忍着点。”
沈慕英看着狰狞的伤口,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和金疮药。
她知道,必须立刻把箭拔出来。
影闭上眼,微微颔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沈慕英咬紧牙关,手起刀落,利落地削断箭杆,然后握住箭尾,猛地向外一拔!
“呃……”
影身体剧烈地颤抖一下,发出声压抑的闷哼,更多黑色血液涌出来。
沈慕英迅速把金疮药撒在伤口,又撕下自己内衫干净的衣襟,为他紧紧包扎。
她动作又快又稳,指尖却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
看着影因失血和毒性而愈发苍白的脸,沈慕英心中复杂的情绪再次汹涌而来。
她轻轻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低声道,“坚持住,我们很快就到安全的地方。”
影缓缓睁开眼,对上她充满担忧的眼眸,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也掠过丝极淡,难以捕捉的波澜。
他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峡谷中的风雪似乎更急,吹拂着血腥气,也吹动着某些悄然改变的心绪。
落鹰峡的厮杀与血迹被远远抛在身后,车队不敢停留,在影的坚持和沈慕英的护卫下,一路疾行。
直至抵达下一处朝廷设立的驿站,确认安全无虞后,才停下稍作休整。
驿站最好的房间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影褪去上半身的衣衫,露出精壮却伤痕累累的上身,左肩胛下的伤口皮肉外翻,周围一圈乌黑,虽已点穴封住大部分毒素,且沈慕英拔箭及时,敷上靖王府秘制的解毒散,可那毒性依旧顽固,需要彻底清理。
沈慕英端来热水,手中拿着干净的布巾和匕首。
她看着影苍白却依旧平静的面容,深吸一口气,“箭毒虽非见血封喉,可不清除干净余毒,恐伤及经脉,你忍着点。”
影闭着眼,微微颔首,仿佛即将被剜肉疗伤的不是自己。
沈慕英不再犹豫,拿起匕首小心地剔除伤口周围被毒血浸染的坏死皮肉。
她的动作尽可能轻柔迅捷,额角却因紧张而渗出细汗。
匕首刮过骨膜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影的身体绷紧,呼吸沉重几分,却未发出一声痛哼。
凝着他紧抿的薄唇和额角滚落的冷汗,沈慕英心中莫名的情绪再次翻涌。
这个沉默如影的男人,究竟经历过多少这样的时刻,才能将忍耐刻入骨髓?
她快速清理完伤口,重新撒上厚厚的解毒生肌药粉,用洁净的白布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松口气,感觉后背也已被汗水浸湿。
“多谢沈小姐。”
影缓缓睁开眼,声音因忍痛愈发沙哑。
沈慕英神色凝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影统领是因救我才受伤,这份恩情,慕英铭记于心,在你伤好之前,护卫祖父之事,我会一力承担,你务必安心静养。”
影沉默地看着她,眼前人的眼神明亮坚定,带着沙场历练出的果决,亦有一丝不容错辨的关切。
他喉结微动,“好。”
接下来的路程,沈慕英果然将护卫工作安排得滴水不漏,日夜警惕。
影虽伤势不轻,却并未完全卧床,多数时间依旧沉默地跟在车队中,只是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
沈慕英几次劝他回车中休息,都被他无声拒绝。
两人之间,似乎因那舍身一挡,多了一种无形的默契与牵绊,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能明了对方意图。
与此同时,落鹰峡刺杀的消息,已由影通过特殊渠道,先一步传回靖王府。
京城,靖王府书房。
楚砚沉看着手中密报,眼神冰冷如霜。
虽早预料沈老将军回京不会太平,却没想到对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动用死士在官道险隘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