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镇南大将军行辕。
刘隆端坐于巨大的荆州沙盘前,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襄阳、江陵、江夏等要地。荆州的情报如同雪片般从各地传来,刘表病重、蔡氏专权、琦琮离心、刘备窘迫……荆襄大地的每一丝动荡,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案头。
“主公,荆州局势,已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法正立于一侧,手指轻点沙盘上的襄阳城,“蔡瑁、蔡氏欲行废长立幼之事,此乃取乱之道。然,荆州士族盘根错节,并非铁板一块。若待其内部矛盾自然爆发,时日恐久,且变数甚多。”
郭嘉轻咳一声,接口道:“孝直所言极是。火山欲使其喷发,有时需添一把火,或凿开一道缝。如今荆州内部裂痕已现,正是我等用间之时。”
刘隆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景升老矣,蔡瑁猖狂,荆州已是风雨飘摇。此时不用间,更待何时?孝直,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我要让襄阳的乱局,再添几分精彩!”
“正,领命!” 法正肃然躬身,眼中闪烁着与谋士身份不符的锐利光芒。他精于奇谋,善于洞察人心弱点,此番用间,正是其用武之地。
一场无声的渗透战,悄然拉开序幕。
法正迅速从麾下“影卫”及军中斥候中,精选出数百名胆大心细、熟悉荆楚风土人情的精锐。他们被分批派出,化装成商贾、流民、游学士子、乃至游方郎中,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潜入荆州腹地,尤其是襄阳、南郡、江夏等核心区域。他们的任务并非刺杀或破坏,而是散布流言,离间关系,放大荆州内部本就存在的矛盾。
襄阳城,市井酒肆,茶余饭后。
“听说了吗?蔡都督(蔡瑁)为何急着立小公子(刘琮)?还不是因为大公子(刘琦)性格仁厚,将来若继位,必重用韩嵩、邓羲那些老臣,他蔡家的权势可就要大打折扣喽!”
“可不是嘛!我还听说,蔡夫人暗中联络蒯家,许下了天大的好处,蒯别驾(蒯越)这才默许的……”
“唉,州牧尚在病中,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真是……啧啧。”
“小声点!莫要惹祸上身!”
流言如同瘟疫,在襄阳的街头巷尾悄然蔓延。内容直指蔡瑁为保私利而谋废长立幼,并暗示其与蒯氏家族有秘密交易。这些流言半真半假,却精准地戳中了各方势力的敏感神经。
州牧府,蒯越宅邸。
蒯越面色阴沉地听着心腹家臣的汇报。关于他与蔡氏勾结的流言,已然传到了他的耳中。他虽确有借助蔡氏巩固家族利益之心,但如此赤裸裸地被摆在明面上,仍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和警惕。蔡瑁姐弟行事如此张扬,将来若掌权,是否会过河拆桥?是否会损害蒯家利益?他心中第一次产生了疑虑。
与此同时,另一则流言在士族圈中传播:
“刘皇叔(刘备)屯兵新野,仁德布于四方,为何蔡都督屡屡克扣其军饷粮草?莫非是怕皇叔支持大公子,坏了他的好事?”
“听闻大公子数次欲探父病,皆被蔡瑁派人拦下,其心可诛啊!”
“看来这荆州,迟早要姓蔡了……”
这些流言,巧妙地将刘备塑造为受排挤的正义宗亲,将刘琦塑造成被欺凌的弱势长子,进一步激化了人们对蔡瑁专权的不满和对其野心的猜忌。
南郡,江陵城中。
流言则换了方向:“听闻镇南刘将军(刘隆)在淮南广施仁政,百姓归心。其水师战舰如云,猛将如雨,却按兵不动,乃是不愿同室操戈,盼荆州能自安。若蔡瑁一意孤行,引得刘将军震怒,挥师南下,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这种流言,既宣扬了刘隆的仁德与强大,又暗示了其“不得已”时可能采取的武力干预,对荆州官民起到了强大的心理威慑作用,使得一部分人对蔡瑁的强硬政策产生抵触,暗中期盼能避免与北方的冲突。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襄阳城内的气氛更加诡异。蔡瑁察觉流言后,又惊又怒,加大了巡查力度,抓捕了几个“散布谣言”的百姓,却更显得欲盖弥彰,人心更加浮动。
蒯越对蔡瑁的信任出现裂痕,在处理州务时,开始有意无意地保留态度,不再如以往般全力支持。
韩嵩、邓羲等忠于汉室、秉持正统的老臣,对流言中提及的蔡瑁劣迹更为不齿,对刘琦的处境更为同情,暗中联系愈发紧密。
刘琦在府中听闻市井流言,既感欣慰(有人为其鸣不平),又觉恐慌(蔡瑁可能因此更加忌惮迫害),对蔡氏的怨恨与恐惧日深,对刘备的依赖感更强。
就连远在新野的刘备,也通过渠道得知了这些流言,他感叹道:“此必是北方(刘隆)之谋也。然其言虽为用间,却也道出了几分实情。” 这无形中加速了他与刘琦的暗中结盟。
法正布下的这些“闲子”,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颗颗石子,虽小,却成功地在荆州这潭深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流言放大了猜忌,离间了关系,加速了荆州统治集团内部的分裂。原本就暗流汹涌的荆襄政局,在这些无形之手的推动下,正以更快的速度,滑向彻底失控的边缘。而这一切,都将在不远的将来,为刘隆的下一步行动,创造出绝佳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