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卿辰没动，身体依旧端坐在后座，目光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你是真想救我，还是就想看场热闹？见我没死，是不是特失望？”
“我，我怎么可能！”
黎斓薇猛地捂住胸口。
“我们虽然不同妈生，可你一直是我亲哥！我一直把你当大哥敬着！你这样想我，怀疑我的真心，我真……真寒心！”
黎卿辰冷嗤一声，俊脸上没半点温度。
“想救我，起码带俩保镖，拿着家伙，配好通讯。你现在这样，连自保都难，还救我？下次演戏，长点心。”
说完，他不再看他，轻轻抬了抬下巴。
“开车。”
“我这不是来不及叫人嘛……临时听说的，我就想着赶紧去……”
黎斓薇还在解释，可车窗已经“嗡”地升起。
轿车一溜烟开走，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引擎声。
黎斓薇一个人杵在门口，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
“好心没好报！我还不是担心你！真是吃饱了撑的，管你生死！”
他跺了跺脚，转身往回走。
黎卿辰刚进屋。
宋珍珍已经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这都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吩咐下人去门口守着。
若再等一刻钟还不见人，就立刻派人四下里找。
一见儿子安然无恙地出现在门口。
她顾不上仪态，猛地冲上前去，死死攥住他的胳膊。
“卿辰！你吓死我了！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有没有人欺负你！”
黎卿辰感受到母亲的焦急，轻轻抽了抽手臂，却没用力挣开，只是低声道：“我没事。临时有事耽搁了，刚巧没赶上去。让你们担心了。”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菩萨显灵了！祖宗保佑了！”
宋珍珍双手合十，闭上眼，嘴里不停念叨着。
她眼角泛红，长出一口气。
外头刚听说消息的黎家二老也匆匆赶了回来。
黎老爷一进厅堂，脚步都不稳，扶着门框才勉强站定。
黎老夫人更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被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
两人一看到孙子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那些黑心烂肺的帮派，为了一点钱，竟敢拿人命当儿戏！简直是无法无天！天理何在！”
黎老夫人气得胸口起伏，手指颤抖地指着门外。
“早晚遭雷劈，不得好死！这种人，就该被官府抓起来砍头示众！”
黎卿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并未接话。
他脑海里，全是早上被小衿衿拉住衣角的那一幕。
小姑娘踮着脚，仰着小脸，软软地叫着“哥哥”，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那十几分钟的耽搁，让他错过了原本要走的那条路。
如今想来，那条路上，正是刺客埋伏之处。
他心里，悄悄给她记了一笔恩。
不是感激，也不是亏欠，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分。
“奶奶，小妹在哪？”
他忽然抬头，语气不太自然。
黎老夫人一愣，狐疑地打量他一眼。
“你找她干啥？平日里也没见你搭理她，怎么今天突然问起她来了？”
黎卿辰顿了顿，目光微微闪动。
“早上她帮我救了……那小东西摔得不轻，一直扑腾着飞不起来。我怕它撑不住死了，她得哭一场。孩子心善，最见不得这个。我去看看，别让她难过。”
“你说你是为了帮衿衿救麻雀，才碰巧躲过那场灾祸？”
黎老夫人惊得声音都拔高了，尾音微微发颤。
黎老爷一听，眼眶顿时就红了，嘴唇哆嗦着，连连拍着大腿，声音都哽住了。
“哎哟！我的天！这是命啊！这是命啊！衿衿一来，我这老寒腿居然就好了，整日里走路轻快，药都少吃一半。现在又救了阿城一命，这丫头……这丫头……简直是咱家的福星啊！”
“对对对！”
黎老夫人使劲点头，满脸慈爱。
“我早就说了，这孩子眉清目秀，眼中有光，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如今果然应验了！”
宋珍珍原本还嘀咕，公婆总让她们母女多照顾五房那孤儿寡母，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总觉得是白白添麻烦。
可这会儿，她忽然就懂了。
这小姑娘，怕真是运气撞了门，福气往家里引。
她心里一酸，眼眶也跟着热了，默默走到黎卿辰身边，抬手替他理了理衣领，柔声道：“阿城，既然是衿衿护了你，你以后得拿她当亲妹妹待。她是小辈，你是大哥，做大哥的就得有大哥的样子，护着她，疼着她，明白吗？”
“嗯，我这就去看她。”
黎卿辰低沉地应下。
他目光微动，神情未变，转身便走。
……
“大哥哥！”
小衿衿一眼瞧见他从院门外走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蹦跳着向前冲去，脚上的小皮鞋哒哒作响。
黎卿辰还没等她扑到怀里，蹲下身。
他张开双臂，宽厚的手掌稳稳托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接进怀中。
“跑这么急干嘛？小脸都汗湿了。”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素色手帕，替衿衿擦汗。
张南刚好推门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温热的银耳羹，准备给女儿送去。
可抬眼一看，自家女儿正被黎家长子抱在怀里，小脑袋靠在他肩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而黎卿辰竟俯首轻声哄着她，语气温柔得不像话。
这一幕让她脚步一顿，差点打翻了手中的碗，整个人顿时傻在原地。
这才一个月啊！
衿衿不但哄得老爷子老太太天天笑得合不拢嘴，连那个平日冷若冰霜的大少爷，也对她这般上心？
“五妈，我带衿衿去我屋里玩一会儿。”
黎卿辰回过头，目光平静地望向她。
张南一愣——这是头一回，大少爷亲口喊她“五妈”。
从前他见了她，顶多点点头。
她心里一热，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黎卿辰看她没应声，也没追问，只是微微颔首，便抱着衿衿，转身大步往外走。
路上，几个下人迎面遇上，穿着灰蓝色短褂，正端着茶具往偏厅送。
见大少爷抱着个小女孩走来，吓得立刻停下脚步，赶忙低头哈腰，恭敬地打招呼。
“大少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