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情绪起伏,过度了。
得马上安抚住他,不然会坏事。
“小愿,现在不是当年,我也不是他们的目标。一切,不会同当年一样,我们都会活下来的,所以,不要胡思乱想,好吗?”
哄孩子般的语气。
话虽说的天真,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事情紧急,我理了理东西,本也准备出门了,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安抚他的情绪上。
我是在说谎。
我当然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并且危险程度,只会比小愿更高。
因为我真正的身份,一旦暴露,会遭受的风险更大。
当年最后,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结局就是,我死了。
仙族,妖族说不定,会因为确定了我还活着,而联合在一起。
我有可能回不来。
但这些,都是最坏的打算。
最安全的办法,就是我远离这些事情,安安心心的做个普通人。
不卷入到这些是非恩怨之中,我就能,好好的活着。
可,有时候,宿命总是躲不过的。
我不可能放弃掉我现在做的事,不可能不去护我身边的人。
明知不可,而为之。
明知死路,却仍然向前。
即使重来一次,我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我即将挂断电话前,依旧没有得到小愿的回复声。
“小愿?”有些奇怪的问。
掉线啦?
通话状态,也没有异常啊?
“哥哥,当年,我什么都帮不上忙,现在也是,永远都只能,躲在别人身后。可我想帮你们,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可我,又什么都做不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话筒对面,小愿有些抽泣的声音传来,断断续续的。
他已经在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那一份悲凉之感,自责之意,始终没有办法彻底消失。
小愿当年还小,亲眼见证的那些杀戮,压抑了这么多年,情绪终究是爆发了。
前些年,他一直都装作若无其事,就好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
可已经碎了的花瓶,用常规的办法,再怎么修补,表面看上去是完整,内里却依旧有裂痕,又怎么可能,真的从前一样呢?
碎了的陶瓷,要想恢复从前的样子,就只能回炉,重新炼制。
现在,还没有到他要回归那里的时候。
他的情绪不太好,必须先让他平静下来。
否则一切,都没有办法继续。
“小愿,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也都有自己,该走的路。”
创伤后应激的反应,如果没有及时得到引导,会变成性格上的缺陷。
童年的阴影,可能伴随他一生。
我起身,出了办公室,快步走下楼梯,也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已经五点多了,外面天应该快亮了,要尽快搞定其他事。
他现在情绪太脆弱了,也经不起一点刺激。
“就像,天色灰沉的时候,天空乌压压的云朵,让人觉得压抑,对吧?可那些乌云的存在,是为了降雨,为几近干涸的树木花草,提供生机;就像,光亮和阴影,很多人讨厌阴影,厌恶黑暗,但黑暗的存在,是为了对等平衡,让那些处在阳光下的人,更珍惜当下。”这时我正好停步,望向楼道的窗外,天边开始蒙蒙亮了。
可能是被外面天色影响,我的话,压抑之中,又带着些希望感。
有黑暗,才显的那一丝光明,弥足珍贵。
小愿的抽泣声小了些,被我描述的那些吸引了注意。
“所有你经历的事,不论当时给你的感觉怎样,都有它该有的意义,只是有时候,当下的你,体会不到。”
苦难为了凸显幸福,而苦难,永远不是目的。
“现在的这些危险,你只看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但是,它确也给你带来了别的,可能是心态成长,可能是应变能力增加,在你往后的人生里,才能够发现这些变化。”
就像我走过来时的路,一路风霜,才成为了现在的我。
“你要现在要做的,不是冲出去送死,而是活下来。替那些曾经为了护住你,而失去生命的人,好好的活着,连同他们的那份一起,见证世间变化,看尽繁华昌盛,这样你才不算辜负他们的期望。”
视线尽头,有着一层淡淡的水雾,像当时的仙界一般。
天将破晓,万物创生。
是个好兆头。
“只要活着,以后有的是机会为他们报仇,但现在,不是时候,在你还没有能力,做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护住你自己,才最重要。”
兜兜转转,我又将话题绕回去了。
“好。哥哥,你也答应我,照顾好自己。”
小愿似乎又变成回那个乐观的小公主。
他的预感,还真敏锐。
因为这次,我实在是没有把握,能安全回来。
“嗯,小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我低下头,神情凝重,话语却依旧温和。
这么说,算是给他吃个定心丸吧。
但是晚上,我真的回得去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
“嗯嗯。”小愿应下,我也顺势挂断了电话。
在气氛最好的时候。
楼道里,我抬头,一人望着窗边。
伸出一指环圈向内,绿色在我指尖闪动,最终手指停在了唇前。
现在,也只能那么做了。
师门之中,有特殊的传讯法门,让我可以直接联系上素玄。
“师叔?”有声音传来,也只有我能听得到。
他倒是接的快,妖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吧,居然没有在休息。
我没有细想,直接开口,说了我的事。
“有个计划,需要你配合,如果顺利的话,于我们而言,都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简洁干脆,现在得分秒必争。
与素玄交代好事情,结束传声后,我才感受到身后有个人默默的站着。
是刚才传话,太集中注意力了吧?
所以,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我转过身,看向她。
俞洛没有先开口,没有问什么,似乎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她冷若冰霜的脸,面无表情。
我必须得离开这里,并且,归期不定。
怎么做才能最保险?
看着她的脸,我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俞洛,我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我走上前,在距离她一尺左右的距离停下脚步。
距离很近,她面色依旧,我却好像看出了些许紧张。
“什么事?”俞洛依旧是惜字如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