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分析:
“司令官阁下,此事极为蹊跷。
卑职与参谋们初步研判,有以下几种可能,但均难以定论。”
“说!”
“其一,机械故障或相撞。
两机在追击中可能因极端动作或自身原因发生故障,甚至可能在云中或复杂气流中意外相撞。
但两架飞机同时出事,概率太低。”
“其二,地面防空火力。
八路军可能在其控制区的某处险要地点,秘密部署了高效能的防空武器,甚至可能是某种我们未知的新式武器。
‘隼’式追击过低,误入其伏击圈而被击落。
但能瞬间击落两架高速战机,这需要极强的火力和极高的精度,以八路目前的装备水平……难以想象。”
本博沉吟道:
“不是没有可能。
别忘了大同……他们能造出手榴弹、步枪,甚至那些木头飞机,未必不能捣鼓出一些奇怪的防空东西。
或许是用数量弥补质量?”
“阁下明鉴。”
高桥继续道,
“其三,气象或地形原因。
突然的恶劣天气、强烈的下降气流,或者飞行员在追逐中迷失方向,撞山坠毁。这一带山势陡峭,这种可能性存在。”
“其四,”
高桥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猜测有些大胆,
“……是另一种我们未知的空中威胁。
但情报部门从未显示八路军拥有任何能威胁‘隼’式的战机。
那种木头飞机绝无可能,所有报告都表明,木头飞机甚至连轻机枪,这样的自卫武器都没有。”
本博沉默地盯着地图,目光在那片空白区域来回扫视。
未知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任何一种可能性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无法确定……任何一种猜测都无法证实。”
他最终冷哼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挫败感和警惕,
“但无论如何,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八路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更诡异,那片天空不再安全!”
他猛地转身,下达命令:
“给吉田信男发电!
第一,责令他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行军速度,缩短在暴露地带停留的时间!
第二,行军队列必须拉大间距,赋予各单位独立防空机动空间!
第三,立刻调整作息,利用夏季昼长特点,拂晓前和傍晚后行军,白日最热时段休息,避开敌人空袭最频繁的时段!”
“哈依!”
“再向北平发报!”
本博补充道,语气极其严肃,
“如实报告两架‘隼’式战机于追击敌侦察机途中,在超出通讯与目视范围外神秘失踪,原因不明。
列举我们的几种推测,但强调无法确定是遭地面防空火力伏击、意外事故还是其他未知原因。
请求方面军司令部警示所有航空部队,务必谨慎行动,切勿孤军深入未知空域,一切以紧密掩护地面部队为首要任务!
在情况明朗前,建议战斗机活动范围不宜过分远离陆军行军纵队上空!”
“明白!阁下!”
高桥重重顿首,迅速离去。
本博独自留在房中,窗外夜色深沉。
他感觉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高空凝视着他的部队,而他对敌人究竟使用了何种武器一无所知。
这种不确定性,比明确的失败更让人心悸。
北平。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冈村宁次大将看着驻蒙军发来的紧急电报,眉头微蹙。
“原因不明?”
他放下电文,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两架‘隼’,追击一架木质侦察机,然后就像被天空吞噬了一样……”
副官躬身道:
“哈依!驻蒙军方面提出了几种推测,包括机械故障、撞山、遭遇未知地面防空火力伏击等,但均无实证。
他们强调,事发空域已远超目视及通讯范围,吉田联队也未观察到任何空战或坠机迹象。”
冈村宁次目光锐利:
“八路的神秘装备……又一次。
从那些难缠的木头飞机,到如今可能存在的、能击落‘隼’式的手段。
是我们的情报工作出现了巨大漏洞,还是他们的发展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估?”
他沉吟片刻,语气转为冰冷:
“无论原因为何,损失已经造成,风险必须规避。
记录命令。”
“一,严令各航空兵部队:
严禁飞行员擅离预定护航区域,严禁追击敌机至不明空域,尤其是脱离地面部队视野及有效通讯范围之外!
一切行动以保障地面部队安全为最高准则。”
“二,责令情报部门,即刻全力调查八路军可能拥有的新型防空武器或任何可能对航空兵构成威胁的新式装备,重点排查晋西北、特别是大同方向!”
“三,将此事件通报所有飞行战队,要求他们保持最高警惕,不可因对方大部分航空力量简陋而滋生轻敌之心。
失踪事件必须彻查,在原因查明前,一切以谨慎为上。”
“四,要求驻蒙军和第一军,全力配合调查,尽可能搜寻战机残骸或飞行员踪迹,任何蛛丝马迹立即上报!”
“哈依!”
副官记录完毕,见冈村宁次再无指示,便敬礼离去。
冈村宁次再次拿起那份电报,目光落在“原因不明”四个字上。
战场之上,最可怕的永远不是已知的强大,而是未知的威胁。
八路军这片泥潭,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深邃和诡异。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对手了。
大同机场,机库一角。
几张破旧的木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床单。
床单上,散乱地摊放着大大小小、扭曲变形的金属碎片,在从机库顶棚破洞漏下的光线中,泛着冷冽而残破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味。
江岳、段鹏、陈大雷,还有几名飞行骨干,围在桌边,神情专注。
这就是张大彪带着一个团的弟兄,人搜山检海找回来的“隼”式残骸。
江岳拿起一块明显是机身蒙皮的铝片,用手指弹了弹,发出轻脆的“铮铮”声。
“都瞅瞅,小鬼子这新玩意,‘隼’。”
他声音不高,每个人却都听的认真,
“铝的,轻巧!跟咱那‘三头怪’一比,咱那就是个实心铁疙瘩,沉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