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写下几条简明扼要的命令,签上名字。
“立刻下发!要快!”
江岳的命令一下,整个机场像被抽了一鞭子的陀螺,猛地加速转动起来。
“和尚!”
江岳吼了一嗓子。
魏大勇噔噔噔跑过来,胸脯挺得老高:
“到!大队长,啥任务?”
“给你个要紧活儿!”
江岳盯着他,
“带上刚到手的美式大功率电台,立刻出发!
给老子在小王庄外围八个方向,前出四十公里,找山头,设防空观察哨!
每个哨位放一个班,配一部电台,十五分钟例行联系一次!
发现鬼子飞机,立即上报!
听懂没?”
和尚眼睛瞪得溜圆:
“四十公里?八个方向?俺的娘,那得用掉多少电台……”
“八个!”
江岳一挥手,打断他,
“老子只要预警!哪怕多出半分钟,就能多撤出几箱子弹药,多保住几个老兵的命!
值大发了!
你马上挑人,领装备,立刻出发!
记住,找高处,视野要开阔!电台给老子守好了!”
“是!”
“另外,正东边那个哨位,再往北偏东前出40公里,再设置两个哨位,那是北平方向。”
和尚见江岳下了决心,也不废话,啪一个敬礼,转身就冲了出去,嗓门震天响:
“三连!跟老子领家伙!快!”
江岳看着和尚带人风风火火地冲去仓库,心里稍稍定了点。
这步棋险,但必须走!
用一半的宝贝电台换至少八分钟的预警,这买卖,硬着头皮也得做!
他转身又看向地图,手指点着小王庄北面更远的山区。
“告诉去的弟兄们,给老子像钉子一样钉在山头上!
眼睛瞪大点!就是天塌下来,也得把消息给老子送回来!”
“是!”
参谋被江岳的气势震慑,赶紧记录命令。
命令飞快传达下去。
很快,魏和尚带着三连,背着电台和设备,骑着快马,冲出大同机场,像一支支利箭,射向小王庄外围的崇山峻岭。
他们要抢在鬼子轰炸机前面,布下一张用耳朵和眼睛编织的预警网。
当然,江岳还要给鬼子飞机,准备一份大礼,让它们有来无回的大礼!
他一嗓子吼过去:
“二营长!过来!”
柱子听到江岳叫,几个大步冲到江岳面前,军装袖子撸到胳膊肘,露出黝黑结实的筋肉。
“大队长!啥指示?”
“一会跟我回小王庄,你要亲自指挥那里的防空炮!”
江岳眼神像淬火的刀子,直直扎进柱子眼里,
“回去就一件事——亲自给老子布炮位!所有八八炮,全给你!山头、隘口、厂子周边,哪儿能藏能打,你比老子清楚!”
柱子胸膛一挺:
“明白!保证让狗日的飞机有来无回!”
“这次可不一样!”
江岳低吼一声,打断他,声音沉了下去,
“鬼子发了狠,红了眼!他们的飞机会不要命往下冲,甚至,第一批飞机,只是为了轰炸你的炮位!”
他上前半步,几乎贴着柱子的脸,一字一顿:
“弟兄们……会有损失。甚至,是很大的损失。你得给老子扛住了!也得让底下的兵,都有这个心理准备!”
柱子脸上的亢奋瞬间凝固,嘴角绷紧,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沉默了两秒,眼神里的火苗蹿得更高,猛地点头:
“大队长!咱炮营,没孬种!
从装备大队建立,啥阵仗没见过?
炮位在,人在!
人在,天就塌不下来!
就是不能让鬼子的飞机在咱家头顶上猖狂!”
“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江岳重重一拍他肩膀,
“一会跟我坐飞机,可别拉稀!”
“是!”
柱子不再废话,敬礼,转身,准备去了。
北平。
鬼子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作战室里烟雾缭绕,参谋长安达二十三亲自指导战情分析。
一份刚送达的航空侦察报告被参谋军官双手捧着,近乎小跑地送到参谋长安达二十三少将面前。
“将军阁下!航空侦察急电!”
安达二十三猛地转过身,几乎是抢过那份薄薄的电文纸,鹰隼般的目光急速扫过上面的字句。
他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电文内容简短:
【确认目标。方位:xxx, xxx(地图坐标)。确信为八路军所谓“小王庄”基地。
发现高度伪装之简易跑道,其与周围地貌浑然一体,若非观测到一架敌机正于此进行降落操作,极难辨识。
跑道周边区域,可见大量车辆移动痕迹及人员活动迹象,规模远超普通村落。判断为重要兵工及航空设施无疑。】
“照片!航空照片呢?!”
安达二十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在这里,将军!”
另一名参谋立刻将一叠刚冲洗出来的高空白照片铺在宽大的桌案上。
安达二十三俯下身,几乎将脸贴了上去,手指在照片上仔细地划过每一道山脊、每一条沟壑、每一片可疑的阴影。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
找到了!
就在那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山坳里,一条浅色的、略微扭曲的细线嵌入地面,若非专业人员带着明确目标去审视,几乎必然会将其忽略。
但在几张连续拍摄的照片中,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个极小的、有着双翼的黑色斑点,正对准那条细线的一端。
而在其周围,放大镜下,能看到更多蛛丝马迹:
不同于自然地貌的规则几何形状、地面上车辆碾过后留下的反复交织的淡痕、甚至一些微小如蚁的人形黑点……
“哟西……”
安达二十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满意低吟。
他直起身,脸上所有的疑虑和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终于锁定猎物巢穴的冰冷残忍和决断。
“立刻!跟我去向司令官报告!”
他抓起那几张最关键的照片和电文,大步流星走向司令官办公室,皮鞋跟敲打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声响,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