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淑杏家中确认了王尚武和王浩的医疗记录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后,秦无恙的心就沉了下去。
那枚弹片和纸质记录,依然无法撬开康禾集团精心的伪装。
仅凭长阳岛南岸边的累累白骨,想要在如此高关注度和奥国虎视眈眈的压力下,将盖里和康禾彻底钉死……
把握最多一半。
而秦无恙要的不是一半,是万无一失。
这群杂碎必须要连根拔起,并且只有这样才有机会查到更深一层的袖手人。
可是……出路在哪里?
似乎除了那些无声控诉的尸骸,再无其他突破口。
就在这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浮现在秦无恙脑海。
郝大爷。
那个半聋半瞎,守安潮台守了几十年的老人家。
当时去查案的时候,秦无恙就觉得郝大爷的反应透着古怪。
浑浊的眼神里暗藏惊惧,反复确认秦无恙等人的身份和实力。
得知不过是几个胎漩境的小年轻后,好像有一点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马上就熄灭,选择了继续沉默。
那份欲言又止的犹豫,绝非空穴来风。
直觉告诉秦无恙,这个与世隔绝看似糊涂的老人,必定知道些什么!
说不定就是这次案件的关键!
想到此,深知时间宝贵的秦无恙立刻联系曹错,将保护张淑杏母子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则直奔长阳岛安潮台。
然而当他赶到那片熟悉的荒凉海岛时,心猛地一沉。
人去楼空!
郝大爷那间简陋的小木屋门扉洞开,里面空无一人,连生活痕迹都被仓促抹去。
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敞开着,里面那台曾吞噬无数冤魂的巨大焚尸炉也不翼而飞。
这让秦无恙心中顿时一凛。
难道郝大爷已经被康禾集团的人灭口,惨遭不测?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他立即找到正在长阳岛处理尸骸证据的守真院人员,急切询问。
“郝大爷?那个守安潮台的老头?”负责的方外人皱眉回忆,“焚尸炉是重要物证,几天前就运回总院封存了。”
“至于那个守岛人……康禾集团出了事,他那份守岛的差事自然没了,卷铺盖走了,具体去了哪……谁知道呢,孤老头子一个,资料上地址都不全。”
走了?不是灭口?
秦无恙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但紧迫感更甚。
人还在,就有希望。
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无亲无故、社会信息模糊的老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秦无恙很清楚,不能大张旗鼓号召烈域分部的人手一起大动干戈去找。
否则一旦动静过大,消息泄露出去惊动了康禾集团背后或者奥国人那边,郝大爷或许就真的要面临杀身之祸。
好在,秦无恙自己就有不少寻人的本领。
又是让李忘机算卦、又是让舒冉帮忙从烈域分部系统中调取录像,再借助叶无恙的超级五感,终于在几天后有了一丝眉目。
一条模糊的线索指向长阳岛深处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网络上关于长阳岛尸魔案和康禾集团的声讨浪潮已呈鼎沸之势。
秦无恙深知守真院承受的压力即将到达极限,便打了电话给张元正了解情况,得知了一个预料之中的坏消息:
就在今天下午,临时开庭审判。
于是他告诉张元正,尽量拖延庭审时间,自己则争分夺秒去找人。
或许是冥冥中的庇佑,在一座几乎被藤蔓淹没的破败木屋前,秦无恙看到了那个印象中见过一次的身影。
郝大爷正颤巍巍地给一小块菜地施肥。
“大爷!您还记得我吗?”秦无恙快步上前,语气尽量放缓。
郝大爷眯着昏花的老眼,打量了半天。
“噢~是你啊小姑娘……不对,你好像是个小伙子来着?怎么又变成小姑娘了?”
秦无恙没空争辩性别,单刀直入,连忙发问:
“康禾疗养院……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郝大爷浑浊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挣扎,但眼底那深埋的恐惧还是被秦无恙精准捕捉到。
他与世隔绝多年,信息闭塞,只听说长阳岛海岸出了大事情,然后自己就丢了工作,其他都不清楚。
郝大爷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寂静的山林,嘴唇哆嗦道:
“咱……咱就是个守岛的……啥也不知道……”
“郝大爷!”秦无恙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在山谷间回荡,眼神凌厉至极。
“康禾集团做的事已经曝光,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守真院和官方就要与奥雷西亚三方联席审判这个案件。
“长阳岛海岸下那些数不清的冤魂,千千万万双眼睛都在等一个公道!现在就是扳倒它的最好机会,你还在犹豫什么!”
郝大爷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震得浑身一颤。
他呆呆望着秦无恙快要冒火的双眼和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浑浊的老眼中渐渐泛起一丝光亮,长久压抑的恐惧终于被这火焰般的意志烧开一道裂缝。
最终,郝大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把将锄头扔掉,转身冲回木屋里。
片刻之后,他抱着一个一尺见方、布满灰尘的木盒跑了出来,盒上还有一把锈蚀小锁。
郝大爷将木盒塞到秦无恙怀里,用豁出去的决绝语气说道:
“给……给你!咱守了好久……偷偷藏起来的……不敢看……不敢说啊!!”
秦无恙毫不犹豫扯断锈锁,掀开盒盖。
只一眼,他瞳孔便骤然收缩!
里面的东西远超想象……
这是足以将整个康禾集团和其背后黑手炸得粉身碎骨的终极铁证!
“走。”秦无恙将木盒塞回给郝大爷,毫不犹豫地蹲下身,“大爷,上来,拿好盒子,没时间了!”
郝大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秦无恙一把背起。
接着秦无恙脚下发力,背着老人如一道疾风般冲下山路,速度快得郝大爷只觉天旋地转,枯瘦的脸皱成一团。
“哎哟……哎哟喂……小姑娘你慢点……颠死我了…… ”
………………
守真院大门外。
庭审开启的消息传出之后,人群比之前少了一些。
庭审开启的消息早已传出,总院大门外的人群稍减,但仍有大量记者在持续蹲守,镜头对准那扇紧闭的合金门,不肯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曹错没有进去审判厅旁听,只是蹲在总院广场边的台阶上抽着烟,不时面带厌恶地瞟一眼不远处跪伏在地的影渊龙马。
他郁闷地掏出手机,翻到秦无恙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等待音响了许久,最终归于沉寂,无人接听。
曹错狠狠嘬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直冲肺腑,随着一声低骂吐出:
“妈的!”
电话也不接,开庭都快两个小时了,老秦搞什么幺蛾子,这么磨叽?
等下都快结束了!
就在他烦躁得想再拨一次时,旁边传来一阵刻意加重的脚步声。
五个身鲜艳纹路马甲,露出紫色精悍肌肉的奥雷西亚隐阙者从走廊穿过。
经过曹错身边时,为首的青色隐阙者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用生硬的华夏语厉声斥道:
“不要在这里抽烟,影渊龙马不喜欢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