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毅和徐梦死了。
二人的尸身在菩提树下并排躺着，走得十分安详。
念空大师和弘智，亲自给这对苦命鸳鸯诵经超度。
师徒俩的梵音，是生者给予他们的最后祝福，希望他们在轮回中少受苦楚，来世幸福美满。
秦无恙、钟沁和柳寒樱站在后方，神情肃穆，集体默哀。
这次大罗域之行，没能救下王文毅。
三级魔族宿主无法存活的定律，依旧没有被打破。
这个定律已经存在了上百年，无数方外人和普通人都曾尝试过去挑战，无一成功。
包括这次秦无恙也不例外。
但他们知道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栾叔的死……和袖手人有关！
他们为什么要盯上栾叔？
为什么要指使一个魔族去杀掉栾叔？
他们跟魔族有勾结？！
这些问题萦绕在钟沁和柳寒樱的脑海中。
她们现在还想不明白，只能交给旁边那位超级大脑。
诵经超度结束，念空大师转过身来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无恙，两位施主的尸身你们是否要带回靖台？”
秦无恙眸光内敛，眉梢低沉。
“不用了，方便的话，就让他们俩合葬于寺外，与青山为伴吧……这里清静，能免受外面的纷纷扰扰。”
念空大师微微点头。
“善哉善哉！弘智，稍后你在寺里给两位施主立往生牌位，永受香火……”
交待完后，没有听到回应。
众人皆侧目看去。
只见盘腿端坐在地的弘智正闭着双眼，身下蒲团和周身泛起佛光涟漪。
菩提古树忽然无风自动，树叶漱漱作响。
青石板上竟凭空生出朵朵金莲，如脚印一般一朵一朵朝弘智走去！
直到最后一朵金莲浮现，正好位于弘智身下，金光大盛！
远处青山腾起青白二气，空气中的水雾在佛光中折射出七彩虹晕，周围万物滋生出的衍力朝着金莲疯狂汇聚！
远处山峰木林，近处树叶绿草，似乎都在对弘智顶礼膜拜。
他的僧袍鼓胀如帆，丹田浮现半透明的金色漩涡，身后隐约显现四重光轮。
看着这一幕，秦无恙三位年轻方外人皆双瞳微颤。
他们没想到弘智竟然借超度亡魂参透生死轮转，佛心通明孕生胎漩，要突破潜默期！
钟沁在内心感慨：
秦无恙那一批的人，天赋都这么夸张吗……
噌！
弘智猛然睁眼，眸中金光如电，丹田的佛门衍力漩涡已成浑圆无漏之态。
弟子破境，度过潜默期，身为师父的念空大师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虽然王文毅的死是魔族所致，徐梦也是自愿殉情，与他人无关。
但弘智这次机缘，确确实实来自于这对为爱牺牲的夫妻，并无可喜。
念空大师神色肃然，大衍境散发一缕威严，顷刻间平定所有弘智破境时的异象。
“弘智，你当谨记，今日既承因果，胎漩并非福报，而是更加沉重的责任。
“勿忘勤修佛法，除魔救世，造福苍生，前些时日域内疑似袖手人的案件，你和弘义一起去处理。”
弘智缓缓起身，恭敬回道：
“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接着念空大师面向秦无恙，正色问道：
“王施主灵体消散前与你所言有关断晷纹一事，淮域亦有袖手人之踪迹？”
秦无恙面色凝重，徐徐点头。
“有……且与我关系不浅。”
不管是郭义威一案，还是这次王文毅徐梦一案，都有着『断晷纹』这个关键线索。
“可有知会程部长？”念空大师挑眉发问。
“有。”
“需谨慎应对。”
“念空大师放心。”秦无恙眼底闪过一丝锐利似剑芒的精光，“我心中有数。”
“那便好……那便好……”念空大师双手合十，淡然道，“且去吧，风浪将起，唯愿少增冤孽。”
秦无恙微微躬身。
“这次前来，有劳大师，我们就先告辞了。”
………………
一场跨越数千公里的救赎之旅最终以失败告终。
走出莲华寺大门后，秦无恙三人的心情仍然无比沉重。
尤其此时正值黄昏，更容易勾起惆怅。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直到踏上从隆岛回神州大陆盘码市的轮渡，三人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室内人多有些压抑，他们没有坐在客舱里，而是来到了船尾甲板。
海浪起伏，浪花扬起淡淡的海水腥味，夕阳已有一小半沉在了海平线下方。
柳寒樱两手倚着栏杆，吹着海风，眺望一片湛蓝的辽阔大海，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
她蓦然开口，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无力感：
“小沁……我突然想到地球时代流传下来的一首我很喜欢的歌。”
钟沁轻声问道：“什么歌？”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柳寒樱甜美动听的歌声随着海风飘向远处，“你说……殉情是世间最温柔的事情吗？”
钟沁目光幽远，思忖片刻后答：
“我觉得长情的陪伴，才是爱情最温柔的答案。”
柳寒樱唇边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这么会押，你要考研啊？”
二人看似是在聊王文毅和徐梦一事，同时也在表达着自己的爱情观。
每个人对爱情的追求都不同，有人向往相敬如宾，细水长流。
有人向往热烈滚烫，灿烂激情。
钟沁或许是前者，而柳寒樱肯定是后者。
“那要是陪伴不了呢？”
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发言的秦无恙蓦然开口。
钟沁一愣，“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一向不喜欢闲聊、沉默寡言的秦无恙，竟然会参与到她和柳寒樱的爱情讨论话题中来。
秦无恙平视远方愈发昏暗的海面，幽幽道：
“有些爱注定无法开花结果，这样的爱……还值得开始吗？”
并不一定长相厮守才叫爱，有些短暂而又徇烂的相恋，同样也刻骨铭心。
不管是哪一种爱，曾经某个瞬间肯定都想过要和对方一起到白头。
只是由于各种不可抗力因素，想时刻黏在一起的恋人，有时偏偏天各一方。
想拥有一定各自空间的恋人，有时偏偏朝夕相见，心生厌烦。
倘若跟她（他）注定不会朝你理想的方向发展，你还会鼓起勇气孤注一掷去投入爱情的漩涡吗？
柳寒樱给出十分果断的回答：
“我不会开始的，我会继续寻找我理想中的爱情。”
钟沁则单手托着下巴撑在栏杆上，修长身材尽显无疑。
她嫣然一笑，海风吹动裙摆，凌乱的秀发遮住半张绝美脸庞，暮色随着发丝飘散在船尾，打碎苍茫的余晖。
“长情的陪伴只是最温柔的答案，但爱情这份问卷，从来都不是唯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