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姨这会子已经恢复以往的精明,笑着对春子说:“啥开玩笑?这事能随便开玩笑吗?你还不赶紧祝贺潘雪!”然后对她和向东说:“她肯定是高兴得糊涂了。你俩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在哪儿办?”
她笑着说:“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我俩也都怕麻烦,就不办婚礼了,只发喜糖。”
春子拿起太妃糖,一边打开盒子拿出一颗糖,剥了放嘴里嚼着,一边说:“原来这是喜糖呀,我还以为是给宝宝吃的。妈,给你吃潘雪的喜糖!对了,你刚说把潘雪当女儿,她现在结婚,你有啥表示?”
她赶紧制止,笑着说:“你不是早就表示过了?喏!”伸出中指上的戒指给春子看。
春子开心地笑了:“还戴着呢?我还当你戴上结婚戒指,早把我送你的扔一边去了。这个是你们的结婚戒指吗?太朴素了!”
她笑着说:“朴素是劳动人民的本色。对我来说它是信物,不是珠宝首饰。”
正说着,听到外面有开门声,枫姨走到走廊里看,笑着说:“你爸回来了!”然后对着陈叔喊:“潘雪来了!”
她赶紧抱着孩子跟出去,待陈叔走近,问:“陈叔好!”
陈叔笑眯眯说:“你来了!我家春儿天天盼着你来呢。”
春子在屋里喊:“爸,潘雪结婚了!”
这时陈叔走进主卧室,她指着站在卧室一角书桌旁边的向东介绍:“陈叔,这是向东,我俩上个月领证了。”
陈叔主动伸手和向东握手,笑眯眯地说:“你好、你好!”
向东恰如其分地恭敬地说:“陈叔好!”
春子坐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幕,问:“爸,你就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吗?”
陈叔问:“奇怪啥?”
春子说:“潘雪结婚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陈叔淡定地说:“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俩一般大,你都当妈妈了,她结婚有啥奇怪?”
春子被问住,鼓着嘴巴,直翻白眼。
陈叔招呼向东:“这里面没地方坐,咱俩去客厅坐着说话吧!”
向东答应一声,看了看她,跟着陈叔出去了。
枫姨说:“我去看看饭做好了没,要不要帮忙。”也走了。
春子喊她:“哎哎,你赶紧过来,快说说这是咋回事!”
她笑,说:“刚才不都说完了吗?”
春子瞪着眼睛问:“你俩不是早就分手了吗?你不是说没联系吗?”
她说:“是的呀!二年级上半学期还没过完,我俩就分手了。确实从他离校就通过两三封信,再没联系。”
春子问:“那他怎么又想起来去找你了?”
她笑,嘻皮笑脸地说:“肯定没人比我更好呗!”
春子说:“那倒是!”又问:“可是你呢?他找你,你就同意嫁给他了?”
她笑:“对,他找到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嫁给我吧!’,我想都没想就说‘好’。”
春子一脸迷惑,问:“那为啥?”
她逗春子:“你不是总担心我嫁不出去吗?好不容易有人向我求婚,我还不赶紧答应?”
春子不以为然:“我跟你开玩笑呢!谁还真担心你嫁不出去,你要真想嫁,有的是人愿意娶你,再说,你也不是为结婚而结婚的人呀!”
她笑,坐在床头,一只手揽着襁褓中的孩子,一只手拉着春子的手说:“既然这样,你还担心啥?我既然答应嫁他,肯定是心甘情愿做他的妻子呀!”
春子说:“可是,你不是说你俩不合适吗?”
她说:“当他八年后出现在草原上,在我身后喊我的名字的时候,我俩之间那些我曾经以为很严重、很原则的问题,就都不成问题了。”
春子一副脑子转不过来的样子,坐在床头翻着白眼发呆。
这时枫姨进来了,说:“饭做好了,春儿你赶紧穿好衣服下地,陪潘雪他们去吃饭!”
从她手里接过孩子,说:“你看看人家潘雪,抱孩子抱的似模像样,小宝在她怀里乖的,一点儿都不闹。”
春子一边起床换衣服,一边说:“那当然,她上面三个姐,她当然有抱孩子的经验了。”
春子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她说:“枫姨抱着小宝一起来吧!让小宝早点儿感受家庭气氛。”
枫姨答应着,笑呵呵抱着孩子跟在后面。
见她们都出来了,陈叔招呼向东去餐厅就坐。
她这才发现,在厨房里忙乎的是春子的二姨,连忙说:“二姨辛苦了!”
二姨说:“不辛苦,不辛苦!你们辛苦了,那么远,专门来看春儿。我家春儿天天念叨你呢,总算来了,能多陪春儿几天不?”
她发现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自己,说:“能,我明天晚上再回去!”
春子听到“能”,大为振奋,再听到“我明天晚上回去”,大失所望,一声长叹“唉!我还以为你能陪我多少天呢!”
她笑着解释:“一堆子事,就这两天也是挤出来的。”
春子问:“你不是结婚、领证了吗?没有婚假吗?”
全家笑,枫姨说:“就算有婚假,那也是跟人家向东去度蜜月,能回来陪你?”
她笑,说:“我倒是想请婚假,问题都不知道找谁去请,根本也没人管我,只有一堆事在那儿等着我去干。”
春子皱着眉头,十分烦恼、烦恼十分的样子。
陈叔笑眯眯说:“好啦,吃饭吧!今天是不是要喝点酒?”
枫姨说:“要的,要的,我去拿!”想把小宝给春子,又不大放心的样子。她赶紧起身,接过小宝。
春子大为不满:“啥意思?好像潘雪才是她亲妈似的!”
枫姨陪笑:“你是她亲妈,可潘雪抱着我更放心些。”
春子气的,双手叉腰,只惹得大家笑,没人同情。
枫姨拿来一瓶茅台,一瓶张裕红,问:“喝哪个?红的、白的?”
她赶紧说:“看叔叔,不管红的白的,点到为止就行了。向东从我2号回来,每天都在喝酒。”
春子大惑不解地问:“为啥每天都在喝酒?”
她笑,问:“咱今天为啥喝?”
春子明白了,说:“那你们还不如办喜酒,一起陪他们喝了得了,还有红包收,现在还要倒赔钱。”
她笑:“话已经放出去,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枫姨再问一遍:“那今天到底喝哪个?”
陈叔问向东:“喝白的,你行不行?”
向东慷慨就义:“行,听您的,叔叔!”
春子来劲了:“喝白的喝白的,我也好久没喝了,我陪你俩喝。”
枫姨瞪眼:“哺乳期不能喝酒。谁说让你喝酒了!”
春子哭丧着脸,一副崩溃,准备大闹的样子,嚷:“哎呀,成天这不许那不许,整天把人关在屋里,困在床上,还让不让人活了?”
枫姨说:“潘雪不来,你不也活得挺好,咋潘雪一来你就活不下去了呢?”
她笑:“这八成是打算跟我私奔了。”
全家笑。
向东从陈叔手里接过茅台,说:“我来开吧,叔叔!”
枫姨取酒杯,问:“都谁喝?要几个杯子?”
她看看春子,说:“我陪一下吧!”
枫姨笑着问二姨:“你也来点儿?”
二姨说:“我就算了,你们喝吧。”
枫姨说:“那我也陪着喝半杯吧!”
向东倒酒,小心翼翼往陈叔面前的杯子里倒满,枫姨说:“好了好了,你陈叔身体不好,只能陪你喝这一杯,你酒量好多喝点!”
向东说:“那我就陪陈叔喝一杯。”
枫姨只要了半杯,给她倒的时候,春子在旁边使劲儿喊:“再倒一点,再倒一点!”倒到半杯的时候,她果断喊:“停!够多了,意思一下得了。”横了春子一眼,春子“嘿嘿”笑。
每次碰杯,她只沾一下唇,趁着桌上人不备,把酒杯推到春子面前,春子心领神会,拿起来一口干尽,居然没人发现,也许发现了,假装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