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穿云时,孟小凡正攥着怀中的 “侠” 字木牌。晨风卷着云雾掠过衣襟,将青石城的轮廓远远抛在脚下,只剩黛色山峦在云海中若隐若现。李长风立于鹤首,月白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尖轻引,仙鹤便踏着云气往更高处攀升。
“前方便是青云主峰‘凌霄峰’。” 汤诗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清冷如玉石相击。她侧身指向云海深处,孟小凡顺着望去,只见九座奇峰如剑插云霄,峰峦间缠绕着千年不散的云雾,隐约可见朱红殿宇悬于雾中,飞檐挂着的铜铃随风轻响,清越声穿透云海,竟比济世堂的铜铃更添几分仙韵。
仙鹤降落在凌霄峰下的青石坪时,孟小凡才真正体会到 “仙境” 二字。坪上立着两尊丈高的石麒麟,眼嵌琉璃,栩栩如生;远处石阶蜿蜒而上,直通云雾深处,每级石阶都刻着淡淡的灵气符文,踏上去竟有暖流顺着脚底蔓延。数十名身着青布衫的弟子正在坪上操练,剑光如练,真气破空声不绝于耳,看得他丹田处的浩然气微微躁动。
“杂役弟子随我来,正式弟子跟李仙使入山门。” 一名身着灰布袍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三角眼扫过众人,腰间挂着块 “管事” 木牌,脸上堆着倨傲的笑,“我叫周奎,你们往后的活计都归我管,记住了,叫我周管事。”
人群立刻分成两拨,那名火系灵根的富家子弟昂首跟着李长风走了,路过孟小凡时,还故意撞了他一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孟小凡攥紧拳头,丹田浩然气悄然平复 —— 秦伯 “守心” 的叮嘱犹在耳畔,他深吸一口气,跟着周奎往西侧走去。
穿过两道刻满符文的石门,眼前景象骤变。云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木屋与菜园,空气中混着草料与粪便的气味,与前山的仙韵截然不同。周奎指着远处一片围着木栏的园子,那里传来阵阵兽吼:“看见没?那是灵兽园,往后你们几个就负责打扫兽舍、割草喂料,每日寅时起身,戌时才能歇息。”
“周管事,我们不用学功法吗?” 一名瘦高少年忍不住问。
周奎猛地回头,三角眼瞪得溜圆:“功法?” 他嗤笑一声,指尖叩着名册,“你们是什么身份?杂役!青云门的规矩,杂役不准碰任何功法秘籍,不准靠近内门半步,更不准私自修炼 —— 违者打断腿,逐出山门!”
孟小凡心头一沉。他摸出怀中的 “侠” 字木牌,温润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可周奎的话像盆冷水,浇灭了他对修仙的憧憬 —— 不能修炼,怎能变强?怎能守护莹儿与乡亲?
“还有你,孟小凡是吧?” 周奎忽然指着他,三角眼眯成一条缝,“伪五行灵根还想攀高枝?听说还是汤师姐担保进来的?我告诉你,在这里没人护着你,要是敢偷懒耍滑,有你好受的!”
孟小凡刚要开口,身旁忽然传来个油滑的声音:“周管事息怒,息怒!” 一名矮胖少年挤了过来,腰间挂着个小巧的算盘吊坠,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我这兄弟老实,就是手脚慢了点,您放心,有我张天宇在,保证把灵兽园打理得干干净净!”
这少年正是报名时站在孟小凡身边的,据说出身青州最大的药商世家,测出的是土系灵根,却不知为何也成了杂役。他偷偷扯了扯孟小凡的衣袖,挤了挤眼睛。
周奎瞥了张天宇一眼,又看了看他腰间的算盘吊坠,眼神缓和了些:“算你识相。” 他从袖中摸出串钥匙,扔给孟小凡,“这是灵兽园的钥匙,里面有头刚抓来的青鬃兽,性子烈得很,要是被伤了,算你自己倒霉!” 说完,背着手扬长而去。
等人走远了,张天宇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这周扒皮出了名的刻薄,上次有个杂役晚起了半刻钟,就被他罚去挑了三天水。” 他凑近孟小凡,压低声音,“你咋得罪他了?”
“我也不知道。” 孟小凡摇了摇头,握紧手中的钥匙,“多谢你了,张兄。”
“谢啥,出门在外靠朋友!” 张天宇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倒比周奎顺眼多了,“我爹说了,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咱们就是搭伙的兄弟!对了,你那灵根真的是伪五行?我看你幻阵试炼时挺厉害的。”
孟小凡摸出怀中的木牌,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张天宇听得眼睛发亮,摸着下巴道:“伪五行灵根咋了?我爹说‘事在人为’,咱们说不定能找到别的法子修炼!对了,我刚才看你摸这木牌,是不是有啥门道?”
孟小凡犹豫了一下,指尖抚过 “侠” 字残纹:“这是秦伯给的,说藏着浩然气的秘辛。” 他刚说完,木牌忽然泛起淡淡的暖光,与丹田的浩然气相互呼应,让他浑身都暖洋洋的。
张天宇眼睛更亮了:“浩然气?就是上古侠修练的那种?我爹的古籍里提过,说这种气不用灵根也能练!” 他忽然一拍大腿,“有了!灵兽园后面有片竹林,据说以前是位侠修的隐居地,咱们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不过现在得先搞定那青鬃兽,我听说那家伙最爱吃带灵气的仙草,咱们可以先去药圃偷点…… 不对,是‘借’点。”
孟小凡忍不住笑了。张天宇虽然贪财油滑,说话却透着真诚,像道阳光,驱散了他初来乍到的迷茫。两人提着扫帚往灵兽园走去,沿途的杂役弟子都低着头匆匆而过,没人敢说话 —— 周奎的刻薄像块乌云,压在所有人心头。
灵兽园果然如其名,里面养着数十种妖兽,有长着翅膀的白兔,有头顶独角的黑羊,最里面的兽舍前围着三道木栏,里面传来阵阵低沉的兽吼。张天宇踮着脚往里面看,吓得缩了缩脖子:“我的娘,这青鬃兽比我家的黄牛还大,头上那角看着就锋利。”
孟小凡走到兽舍前,刚要开门,青鬃兽忽然猛地撞向木栏,发出震天的吼叫声,棕色的鬃毛根根倒竖,眼里满是凶光。张天宇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孟小凡却稳住身形,丹田的浩然气缓缓流转,指尖泛起淡淡的暖光。
奇怪的是,当暖光落在青鬃兽身上时,它的吼声忽然小了些,眼里的凶光也淡了些,只是依旧警惕地盯着孟小凡。张天宇看得眼睛发直:“可以啊兄弟,这浩然气还能驯兽?”
“试试吧。” 孟小凡打开木栏,慢慢走进兽舍。青鬃兽往后退了两步,却没再攻击。他想起秦伯教的辨药术,从怀中摸出颗聚气丹,碾碎了撒在草料里。青鬃兽嗅了嗅,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吃了起来,吃完后竟蹭了蹭孟小凡的手背,像只温顺的大狗。
“厉害!太厉害了!” 张天宇激动地拍着手,“以后咱们不愁搞定它了!对了,周扒皮要是问起,咱们就说你会驯兽,说不定能少干点活!” 他眼珠一转,又道,“还有,药圃的李管事是我爹的老主顾,我去跟他说一声,咱们以后就能‘借’仙草了,顶多给点钱,划算!”
孟小凡看着张天宇机灵的样子,心里暖洋洋的。他知道,在这规矩森严的青云山,张天宇或许会成为他最好的朋友。夕阳穿过兽舍的木栏,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 “侠” 字木牌上,残纹在光中流转,像藏着无数秘密。
远处的凌霄峰笼罩在暮色里,朱红殿宇的轮廓渐渐模糊。孟小凡攥紧手中的木牌,丹田的浩然气轻轻搏动 —— 周奎的刻薄、规矩的森严,都挡不住他想要变强的决心。有浩然气在身,有张天宇这样的朋友,就算是杂役弟子,他也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张天宇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从如何讨好李管事到如何寻找修炼线索,算盘吊坠在夕阳下闪着光。孟小凡笑着听着,忽然觉得,这青云山的日子,或许比他想象的更有盼头。檐下的铜铃声仿佛在云海深处响起,清越动听,像是在为这刚结识的友谊,轻轻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