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的耳机还在响，陈默已经站起身。他没有看屏幕，也没有说话，只是走向会议室。苏婉晴已经在等他，笔记本打开，投影连接着专利数据库。
她点了点鼠标，一张复杂的结构图出现在空中。那是智能驾驶控制算法的核心模块拆解图，像一只展开翅膀的蝴蝶。
“他们抢注了左边。”她说，“七项外观设计，三项功能流程，全部集中在左翼部分。”
陈默盯着图像。左半边被标成红色，代表已被注册或正在审批中。右半边是灰色，尚未提交。
“我们还能报吗？”他问。
“能。”苏婉晴手指一划，调出时间轴，“但走正常流程要三个月起步。周海涛的产品下周就发布，他们故意卡在这个空档。”
陈默坐下来。左手无名指摩挲戒指，一下一下。
“那就让他们拿走。”
苏婉晴抬头看他。
“不争？”她问。
“不是不争。”他说，“是换一条路。”
他站起来，走到投影前，指着左侧被抢注的部分：“这些是壳。真正有用的东西不在这里。”
苏婉晴明白了。她迅速操作电脑，将右侧未申报的部分放大。这部分包含动态路径演化、环境自适应学习和多传感器融合决策三个子系统。
“我们只报右边。”她说。
“不。”陈默摇头，“我们报一个残缺的版本。”
苏婉晴停顿一秒，随即反应过来。她嘴角动了一下，开始重新整理材料。
十分钟后，新的专利申请包生成。名称为《基于非对称结构的自动驾驶控制系统》，重点描述“左侧缺失状态下系统的稳定性补偿机制”。
“我们主动说明，左侧功能模块暂未完成。”苏婉晴说，“同时提交工业设计稿，强调‘残缺美学’在人机交互中的情感价值。”
陈默点头。
“去报奖。”他说，“国际工业设计创新奖，今年还有名额吧？”
“有。”苏婉晴确认，“截止日期后天。”
“报上去。”他说，“材料里加一句：本设计灵感来源于自然界不对称平衡原理。”
苏婉晴记下，转头让助理上传文件。她的法语笔记翻到最后一页，写下一句话，笔迹清晰。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陈默没有离开，坐在原位看着投影。那张蝴蝶图还在，左边红，右边灰。
三天后，消息传来。
周海涛的新车正式发布，命名为“全境x1”，宣称搭载完全自主知识产权的智能驾驶系统。发布会现场展示一辆完整蝴蝶图案作为技术象征。
同一天，陈氏集团申报的设计奖入围名单公布。“残缺蝴蝶”入选全球三十强，并进入公众投票环节。
舆论开始变化。
科技媒体发出疑问：为什么别人都做完整系统，陈氏反而强调缺失？
用户讨论区出现两极分化。有人嘲讽这是失败品包装成艺术，也有人认为这种坦诚反而体现技术自信。
一周后，结果揭晓。
“残缺蝴蝶”获得本届国际工业设计创新奖最高人气奖。评委会特别提到：“该设计打破了追求完美的工业传统，用留白引发对人机关系的深层思考。”
新闻刷屏。
苏婉晴走进会议室时，手里拿着一份打印件。是某权威杂志的评论文章节选：“当对手忙着拼凑虚假完整时，真正的领先者已经开始定义新的标准。”
陈默看完，放下纸。
“他们现在是什么反应？”他问。
“周海涛团队紧急开会。”苏婉晴说，“他们发现我们的专利虽然只覆盖右半边，但所有关键算法都藏在里面。他们的‘完整蝴蝶’用了相同架构，等于直接踩线。”
陈默手指敲桌面。
“准备起诉。”
“告什么？”
“侵犯底层知识产权。”他说，“我们有‘蝴蝶基因序列’。”
苏婉晴眼睛亮了。
这是他们早就埋下的伏笔——在最初开发阶段，整个算法框架被注册为一项基础性发明专利，编号cN2049-mt001，名称为《基于生物神经模拟的动态决策模型》。这项专利不受外观改动影响，任何使用同类逻辑结构的技术都在其保护范围内。
“我们一直没提它。”她说。
“现在提。”陈默说，“发律师函，要求立即停止生产、销售，并公开道歉。”
“他们会拖。”
“不怕。”他说，“让陆明远联系专利局，启动异议程序。同时向欧盟知识产权办公室提交跨境保护申请。”
苏婉晴立刻安排。她拨通电话，用简洁语言下达指令。随后打开系统，上传证据包。包括代码比对报告、架构相似度分析、以及第三方实验室出具的技术关联证明。
两小时后，第一份回应来了。
德国专利局受理异议申请，并暂停周海涛旗下公司三项相关专利的生效程序。理由：涉嫌与已有基础专利存在实质性重叠。
法国、荷兰、瑞典同步跟进。
陈默坐在会议室没动。面前投影切换成法律流程图，显示各国审查进度。红色警示不断跳动。
苏婉晴合上电脑。
“蝴蝶已入陷阱。”她说。
陈默看了她一眼。
“还没完。”他说，“他们一定会想办法绕开。”
“比如？”她问。
“改架构。”他说，“或者甩锅给供应商。”
“那我们就盯死每一个改动。”苏婉晴说，“只要还用这个逻辑，就永远跨不过那条线。”
陈默点头。他拿起桌上的金属U盘，插入接口。屏幕上弹出加密文件夹，标题是“基因序列-主干代码”。
他输入密码。
一行行数据滚动起来。这是最原始的算法内核，像一段沉默的基因链，静静躺在系统深处。
“通知法务。”他说，“准备第二轮诉讼材料。不只是外观侵权，我们要追究技术剽窃。”
“要不要公开这部分？”苏婉晴问。
“先不。”他说，“留着。等到法庭上再放。”
苏婉晴记下。她把笔记本收好，准备离开。
“你去哪？”陈默问。
“提交最后一份补充材料。”她说，“然后等他们下一步动作。”
陈默没再说话。他盯着屏幕，看着那串代码缓缓滚动。会议室灯光很亮，戒指反射出一点光。
他的手放在桌边，指尖轻轻碰着U盘尾端。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门开了。
雷虎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是一张打印纸。
“刚从安保系统日志里提取的。”他说，“有人访问过核心代码库，权限记录异常。”
陈默接过文件。
纸上显示一条操作日志：
时间：昨夜23:17
账户：Kd-09_backup
行为：下载加密文件（*.npt）
目标路径：外部传输队列
他盯着那行字。
“这个账号是谁的？”他问。
雷虎摇头。
“名义上是备份账户，但最近三个月有五次高危操作，全部在深夜。”他说，“而且……每次都在专利相关任务提交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