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屏幕上那串代码，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程雪的比对程序还在运行，绿色进度条缓慢爬升。他没有立刻追查来源，而是将整段指令复制进另一个窗口——那是程雪刚上线的行为模型测试入口。
“试试这个。”他说。
程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问理由，直接粘贴执行。三秒后，主控屏突然跳出一个红色弹窗，标题是“黑天鹅事件预警”。
“什么？”苏婉晴从会议室快步走来，高跟鞋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声响。她站在两人之间，目光扫过警报内容，“东南亚市场？现在？”
“系统自动触发。”程雪调出分析图谱，“刚才输入的代码像是钥匙，打开了深层推演模块。AI开始关联外部数据，包括泰国最近两周的政治集会频率、外汇波动曲线、还有三条关键供应链的运输延迟记录。”
屏幕上，一条深红色趋势线正急速上升，标注着“危机概率：87.6%”。
苏婉晴皱眉。“可它没说具体会发生什么。政变？金融危机？还是自然灾害？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模糊提示就调动资源吧。”
陈默没说话，打开抽屉取出一把银灰色雪茄剪，轻轻放在刚打印出来的新闻截图上。那是一张泰国反对派集会的照片，时间显示为昨晚十点。
“敌人已经动了。”他说，“我们不动，就是等死。”
程雪快速切换界面，调出AI推演面板。“我可以启动应急模拟程序，让系统生成应对方案。”
“做三十套。”陈默说，“48小时内完成。覆盖军事封锁、汇率崩盘、港口停摆所有可能。”
苏婉晴张了口，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默的眼神，又闭上了。她知道这种时候劝不住他。
“如果错了呢？”她最后问了一句。
“那就当是练兵。”陈默转身走向指挥台，“通知物流组，准备备用船队待命。能源、食品、医疗包，按最大容量配给。”
程雪的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后台任务栏迅速填满，一个个虚拟情境被加载进系统。AI开始高速运算，散热风扇发出低沉嗡鸣。
第一轮推演结果在六小时后出炉。
“最可能情况是局部军事冲突导致曼谷港关闭。”程雪指着屏幕中央的三维地图，“时间窗口预测在未来七十二到一百二十小时内。受影响最大的是我们设在罗勇府的新能源中转仓。”
“货轮多久能到？”陈默问。
“正常航程五天。但如果现在出发，可以抢在封锁前四十八小时抵达。”
“那就出发。”陈默按下通讯键，“调度室，启用b3航线预案。所有增援物资立即装船，优先级最高。”
苏婉晴站在原地没动。“万一这只是误报？我们的竞争对手还在观望，这时候贸然行动，等于把底牌亮出来。”
“他们观望是因为看不懂。”陈默看着航线图上的红点缓缓移动，“我们能看懂，就得动手。”
程雪忽然轻声说：“AI刚刚更新了预测值。危机概率升到91.2%，而且……它识别出一个新的信号源。”
“什么信号？”
“加密通讯频段异常，集中在曼谷北部军区周边。这不是普通集会该有的特征。”
苏婉晴沉默了几秒，终于拿起平板记录。“我会重新评估接下来的并购节奏。东南亚这一块，先放缓脚步。”
“不用放缓。”陈默说，“我们要更快。”
他走到大屏前，放大泰国区域。“等别人反应过来，我们的货已经卸完了。那时候，不是我们在求合作，是别人求我们放行通道。”
程雪嘴角微微扬起，手指敲下确认键。“AI预言家1.0正式命名完成。现在开始持续扫描周海涛名下企业资金流向。”
“很好。”陈默点头，“让它盯紧每一个节点。”
接下来的两天，指挥中心几乎没人离开。程雪靠咖啡和能量棒撑着，不断优化算法模型。AI输出的三十套方案逐一通过压力测试，其中七套被评为“高可行性”，三套进入最终备选。
第三天清晨，第一条外部验证消息传来。
泰国总理府宣布进入临时紧急状态，曼谷两处主要港口暂停民用船只进出。
苏婉晴看着新闻，脸色变了。“真封了。”
“我们的船呢？”陈默问。
“正在穿越南海中部，预计后天上午八点抵达锚地。”程雪调出卫星定位画面，“比原计划提前了十一个小时。”
“通知船长，保持静默航行。”陈默说，“不要主动联系港口，等我指令。”
“要不要发公告？”苏婉晴问，“至少让外界知道我们有准备。”
“不。”陈默摇头，“现在谁发声谁暴露目标。我们只做事，不说事。”
程雪突然抬头。“AI发现异常资金流动。周海涛旗下两家空壳公司正在集中抛售泰铢，同时买入黄金期货。”
“他在赌市场崩溃。”苏婉晴冷笑，“等资产贬值到底，再低价收购。”
“但他不知道。”陈默看着屏幕上缓缓前行的红点，“有人已经把救命物资送到了门口。”
程雪更新了系统日志，在“AI预言家”主界面上添加了一行小字：首次实战响应成功。
“下一步怎么走？”她问。
“等。”陈默坐回椅子，“等他们发现，为什么我们的仓库还能正常发货。”
苏婉晴翻着手里的文件，忽然停下。“有个细节。这次港口封闭令发布前十二小时，有一批私人武装车辆从北部调往市区。车牌信息被抹除，但红外热成像拍到了车型。”
“哪种车？”
“防暴装甲车，军用型号。不是警察用的那种。”
陈默眼神一凝。“说明内部有动作。”
“AI能不能反向推演指挥链？”苏婉晴看向程雪。
“试试。”程雪输入参数，启动新模块。
十五分钟后，一张关系网浮现出来。几个军官的名字被标红，他们的银行账户在过去一周内接收过来自离岸公司的转账。
“又是周海涛的人。”陈默冷笑，“他不仅想搞垮市场，还想控制局面。”
“如果我们把这些交给泰国政府……”苏婉晴话没说完。
“不行。”陈默打断，“我们现在是商人，不是执法者。交出去，反而会被当成干涉内政。”
“那怎么办？”
“继续运货。”陈默盯着航线图，“让我们的船按时靠岸。只要第一批物资顺利卸载，当地企业就会主动找上门。”
程雪补充：“AI可以模拟后续连锁反应。一旦我们成为唯一稳定供应方，电价、物流费、仓储成本都会向我们倾斜。”
“这就是优势。”陈默说，“不是靠抢，是靠准。”
苏婉晴低头整理文件，语气变了。“我得重新调整国际谈判策略。原来以为风险在欧洲，没想到突破口在东南亚。”
“世界永远在变。”陈默说，“我们只能比别人快一步。”
程雪站起身，伸了个懒腰。“AI预言家需要一次完整休眠重启。连续运行太久了。”
“去休息吧。”陈默说，“接下来还有硬仗。”
她点点头，摘下耳机，却没走远，只是坐在角落的工位上打开笔记本，继续调试代码。
苏婉晴合上文件夹。“我去准备下一阶段的合作预案。要是真能打开这个缺口，中东那边也会重新考虑立场。”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声渐渐远去。
指挥中心安静下来。只有机器运转的微响，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陈默左手轻抚戒指，目光落在那个缓缓移动的红点上。
货轮正穿过最后一段海域。
风平浪静。
雷达显示前方无异常。
船长报告一切正常。
陈默拿起通讯器，准备下达靠港指令。
就在这时，程雪猛地抬起头。
“不对。”她说。
她的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一段加密信令记录。
“这条消息……不是从船上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