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信号源是假的，没有数据载荷。”
陈默站在原地，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抬起手，按住耳麦。
“确认一遍。”
“已经反向追踪五次。”程雪语速很快，“所有路径都指向一个死循环。这是预设的干扰程序，启动条件是赵宇被捕或爆炸物失效。它不会触发任何实际动作。”
陈默闭了一下眼。
雷虎走过来，枪口仍对着被警方围住的赵宇。排爆组正在拆除他身上的装置，金属探测仪发出稳定蜂鸣。
“人交出去了。”雷虎说，“他们带走了遥控器残片。”
陈默点头。他伸手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又轻轻碰了下西装内袋里的U盘。视网膜上那块悬浮的倒计时区域突然剧烈震动，接着发出一声低频嗡鸣。
文字浮现：
【危险解除】
【下一个节点……未检测到】
倒计时消失了。
不是暂停，不是冻结，是彻底熄灭。像一盏烧尽的灯，再没有光点闪烁。
他没动。
三年来，这块只有他能看见的数字面板一直悬在眼前，提醒他还有多久会失去一切。父母的车会在七十二小时后冲下山崖，公司会在三十六小时内被强行接管，他自己会在四十八小时后被关进精神病院。
每一次危机逼近，它都在跳动。
现在它没了。
周建国从雨中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个银色U盘，外层有轻微划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他走到陈默面前，单膝跪进积水里，双手把U盘举到头顶。
“老陈总三年前交给我的。”他说，“他说如果你能走到这一天，就把它交给你。他还说……你比他自己更值得相信。”
陈默低头看着那个U盘。
他没有立刻接。他知道这东西意味着什么。父亲留下的最后一道指令，可能是真相，也可能是新的重担。他曾经以为复仇结束就是终点，但现在才发现，真正的开始才刚刚到来。
他伸出手，接过U盘。指尖碰到金属外壳时，有一点凉。
他没看内容，直接放进内侧西装口袋，贴着胸口的位置。
陆明远撑着伞走过来，手里抱着一份文件夹。他衣服湿了一半，但神情很稳。
“签完了。”他说，“国际刑警、三十七国检察系统，全部完成证据链认证。赵宇涉及跨国洗钱、谋杀未遂、恐怖融资、商业间谍等多项罪名，所有指控成立。这是正式文书，全球通缉状态转为逮捕执行阶段。”
陈默看了他一眼。
“林薇薇那边呢？”
“已经作为污点证人完成作证流程。”陆明远说，“她提供的录音和财务记录都被采信。她的刑期会减，但不会完全脱罪。”
陈默没再说什么。
方媛站在不远处的控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她按下按钮，广场四周的巨幕同时亮起。画面切换成统一信号，文字滚动播出：
【陈氏集团胜诉】
【正义实现】
【真相公开】
多语言播报同步响起，传向世界各地。
她回头看了陈默一眼，补了下口红。迪奥红色，很显气色。
“老板。”她说，“这一次，我们赢在阳光下。”
陈默站着没动。
远处警笛声还在响，人群开始散开，媒体镜头对准了被押走的赵宇。他的风衣已经被雨水浸透，脸上没了笑容，只剩空洞。
程雪的声音再次响起：“系统清空完毕，所有隐藏协议终止运行。反监控网络转入休眠模式。”
陈默把手插进裤兜，感觉到口袋里U盘的棱角。
他想起父亲最后一次见他时说的话。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因为你还不到时候。等你能自己站稳的时候，自然会明白。”
现在他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复仇。从他重生那一刻起，所有布局就在推进。父亲知道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埋下了棋子。周建国藏账本，程雪破加密，雷虎守防线，陆明远走法律程序，方媛控舆论节奏。
每个人都在等一个时机。
而他，是最后落子的人。
他抬头看向天空。
雨停了。
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晨光照下来，落在激光网上，反射出淡淡金边。
周建国站起来，把老式钢笔插回胸前口袋。他看了陈默一眼，转身离开，背影渐渐消失在通道尽头。
陆明远合上文件夹，交给助手去归档。他拍了拍陈默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然后走向等候的车队。
方媛收起遥控器，打开笔记本记录实时收视数据。全球观看峰值突破一亿两千人次，社交平台热搜前十占了七个词条。她嘴角微微扬起，靠在椅子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陈默仍站在原地。
他没有发表讲话，没有宣布胜利，也没有走向媒体。他只是静静站着，听着耳边逐渐安静下来的通讯频道。
耳机里只剩下电流的微响。
他伸手摘下领带夹，放进西装口袋，又摸了摸祖母绿戒指。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无数次，每次压力大时都会这么做。但现在，他发现不再需要了。
他把左手垂下，任由雨水顺着指尖滑落。
程雪最后报告：“所有威胁标记已清除。系统状态：安全。”
陈默轻声说：“收到。”
他没有动。
远处，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驶入警戒区。车门打开，一名穿制服的警官下车，朝这边走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屏幕亮着，似乎有视频请求正在接入。
陈默看了一眼。
那人走到雷虎面前，递出平板。
雷虎接过，转身走向陈默。
“监狱方面来的。”他说，“有人要见你。”
陈默看着平板屏幕。
上面是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的脸。
是林国栋。
他张了嘴，嘴唇干裂。
“我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