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米外那扇半开的窗后,窗帘晃动的幅度比刚才大了些,一道斜光切进室内,在地板上划出短暂的亮痕。陈默指尖一紧,扳指边缘压进掌心,他没有再看那栋楼,而是低头凝视苏婉晴留下的纸条——17:03。
这个时间点不对。
狙击发生于上午十点二十三分,而纸条记录的是下午五点零三分。那是未来的时间。
他抬腕对准光线,腕表屏幕自动感应激活,倒计时界面依旧空白,但背景波纹加剧,像被电流撕扯的水面。就在此刻,林薇薇站在教堂主厅中央,头纱边缘突然腾起一簇幽蓝火焰,无声燃烧,不冒烟,只在纤维间蔓延出细密磷光。
“退后!”陈默低喝,一步横插至林薇薇身前,左手猛地掀开西装内袋,抽出折叠防弹板挡在两人之间。火势瞬间熄灭,留下焦黑裂痕,空气中浮起微弱金属味。
程雪的声音立刻从耳机切入:“供氧管道热成像异常,西侧玫瑰装饰区温度上升三点七度,持续攀升。”
“查所有花束基座。”陈默语速未变,“特别是主祭台左侧第三束。”
雷虎已在东侧走廊完成布控,听到指令后迅速调转方向,军用匕首出鞘,刀尖轻挑一朵红玫瑰底部金属托盘。内部空腔露出微型电路板,焊点呈蜂窝状排列,正发出低频震动。
“不是单一装置。”程雪声音绷紧,“全教堂共三十七处,信号同步锁频,一旦触发任意一点,其余全部进入引爆倒计时。”
陈默目光扫过林薇薇颤抖的手。她死死攥着手包,指节发白。
“交出来。”他说。
“这是赵宇给我的最后保护。”林薇薇嗓音沙哑,“他说只要我不松手,你就不能碰我。”
陈默没再说话,右手缓缓抬起,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戒指内圈刻痕暴露在光线下,细微数据纹路反射出冷芒。他将戒指贴向手包搭扣处的金属感应区。
一声轻响,锁扣弹开。
包内是一块掌心大小的黑色装置,表面布满触控按钮,背面蚀刻一行微型二维码。陈默取出扫描仪,扫码瞬间,屏幕跳转至一个境外直播服务器地址,画面上正实时播放教堂内部全景视角,右下角标注着观看人数:2,847。
“信号源在马耳他海域。”程雪通报,“数据流加密层级与‘赤线计划’一致,已标记为高危关联节点。”
陈默将引爆器收入密封袋,交由随行安保递送地下指挥中心。他重新戴上戒指,目光落向教堂东侧彩窗——那幅描绘圣徒受难的玻璃壁画,关公形象隐于群像之中,红袍金甲,手持青龙偃月刀。
“雷虎。”他下令,“劈开左上角非承重区,避开红外网格。”
雷虎点头,匕首高举,助跑两步跃上彩窗边框支架,刀刃精准切入彩绘玻璃接缝。一声脆响,一块三角形玻璃碎裂脱落,阳光斜射而入,直照在关公右臂纹身上。
纹身图案骤然升温,金属外壳泛起暗红。
“光敏引信激活。”程雪急报,“主炸弹核心启动,倒计时锁定九分十七秒!”
“切断总电闸。”陈默命令。
“不行!”程雪反驳,“备用UpS会立即接管,延迟最多零点八秒,足够完成点火序列。”
“那就让它延迟。”陈默盯着那束阳光,“启动预设协议——机械玫瑰,全数喷射。”
地下机房内,程雪按下确认键。十二束隐藏在花丛中的机械玫瑰同时展开花瓣,高压泵启动,灭火泡沫呈扇形喷射,覆盖所有装饰区域。泡沫精准命中彩窗夹层,冷却引信的同时,冲刷出藏于背后的微型摄像头阵列。
“拍到了。”程雪低声说,“主控画面正在回传,镜头里有操作台、监控墙,还有一个人影——是刀哥。”
画面定格在刀哥砸向显示器的瞬间,屏幕上正是教堂内部实时影像。
雷虎已完成彩窗拆除,带队逐区排查剩余装饰物。主厅地面散落着被泡沫浸透的花瓣与电路残骸。林薇薇瘫坐在长椅上,手包已被收缴,眼神空洞。
陈默立于西侧安全点位,腕表持续接收全球节点反馈。境外Ip仍在跳转,但轨迹已被锁定,每一轮中继都留下数字足迹。他指腹摩挲扳指,裂纹处传来粗糙触感。
此时,游艇甲板上,赵宇放下望远镜,手中香槟杯轻轻晃动。通讯屏亮起红色提示:【玫瑰炸弹已启,光引信失效】。
他嘴角扬起,按下回车键,输入一段指令:释放b-7协议,激活离岸清算通道。
马耳他某地下服务器群,一组新代码开始加载,目标直指陈氏集团海外资金池。与此同时,教堂附属休息室的监控画面突然闪烁,林薇薇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疤,忽然伸手抓向桌角残留的泡沫滴液。
她的指甲沾上液体,缓慢在桌面划出三个数字:703。
陈默转身走向指挥终端,袖口擦过石柱边缘,留下一道浅灰痕迹。他输入权限密码,调出引爆器原始数据流,发现其中一段音频包被压缩隐藏。解码后,仅有一句语音重复播放:
“你父母死的时候,也是这种光。”
他手指停在删除键上方,未按下去。
程雪接入频道:“境外信号开始批量注销,但他们刚推送了一份资产转移授权书,签名栏……是你父亲的名字。”
陈默闭眼一秒,再睁时已无波动。他打开通讯面板,下达新指令:“启动涅盘反制协议,冻结所有关联账户,标记b-7为一级威胁。”
“执行中。”程雪回应,“还有一件事——机械玫瑰的泡沫成分分析出来了,含有微量硝化纤维,和三年前父母车祸现场提取的燃烧残留物一致。”
陈默站起身,走向教堂正门。门外警笛声渐近,国际刑警特别行动组正在逼近海域据点。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幅破损的彩窗。
阳光依旧照在关公像上,只是刀刃部分的玻璃已经碎裂。
他的左手缓缓握紧,翡翠扳指在掌心留下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