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右手袖扣扣紧的瞬间，主控屏上c-9船体的倒计时仍在跳动：00:45:03。他目光未移，左手拇指却骤然停在祖母绿戒指边缘——脑海中那块无形的“涅盘倒计时”界面无声切换，血红色数字浮现：【父母遇害真相节点】剩余23:59:59】。低频蜂鸣仅他可闻，如一根铁丝缓缓勒进颅骨。
他指尖一压通讯键，声音压得极低：“陆明远，带上三年前车祸案所有公证材料，来我办公室。立刻。”
随即转向内线：“程雪，暂停c-9行动预案，监控链路保留，所有指令冻结，等我下一步命令。”
指令发出，他靠向椅背，目光扫过屏幕上静止的黑船。三十秒延时仍在生效，但他的战场已转移。
十分钟后，陆明远提着黑色公文包进入办公室，将一叠文件放在桌面。封面印着“交通事故责任重审案卷”，钢印清晰。他翻开第一页，警方技术复核报告赫然在目：“经三维建模与金属应力分析，刹车系统存在人为切割痕迹，原调查结论不成立。”
“公证处已完成证据固化。”陆明远声音平稳，“三小时前，司法鉴定中心确认原始数据未被篡改。”
陈默未翻看，只问：“能追溯到具体执行人吗？”
“不能直接指认，但资金流向已闭合——有两笔境外汇款通过离岸账户转入本地修车厂，付款方Ip最终指向赵宇名下空壳公司。”
陈默点头，手指轻敲桌面。就在此时，门被轻轻叩响。
周建国拄着拐杖站在门外，肩上搭着旧式呢子外套，脸色苍白。雷虎跟在他身后半步，手按在后腰，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监控探头。
“老周。”陈默起身，亲自开门。
周建国走进来，反手关门的动作迟缓而谨慎。他从内袋取出一个银色U盘，双手递出，掌心微微发抖：“这是……老陈总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
“什么内容？”
“赵宇和杀手的通话录音。”他声音压得极低，“原始文件经过司法加密认证，只有您的生物信息和这枚戒指才能解锁。”
陈默接过U盘，没有立即插入终端。他看向陆明远：“你先出去等。”
陆明远颔首，拎起公文包离开。门关上后，陈默将U盘插入独立物理隔离终端。屏幕亮起，提示音响起：“生物识别中……指纹验证通过，虹膜扫描完成。”
他摘下祖母绿戒指，轻轻按在感应区。
屏幕刷新，一行白字浮现：“音频解密中，预计耗时87秒。”
倒计时开始跳动。
陈默坐回椅中，目光落在主控屏上。c-9船体依旧静止，甲板无人走动，但热成像显示船舱内部能量读数持续波动。他知道，对方还在等。
87秒过去，终端自动播放音频。
一段十八秒的录音，没有任何背景音。
“……钱打进你妹账户，事成后陈家那对老东西就该‘意外’了。”
声音清晰，语调平静，带着一丝压抑的急切——是赵宇的声音。
陈默闭眼一秒，再睁时已无波澜。他拷贝文件，加密存入量子存储模块，随后将U盘取出，锁进抽屉。
“雷虎。”他按下通讯键。
“在。”
“送周总监去休息区，安排医疗组待命。”
“明白。”
周建国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终未出声。
陈默重新坐定，打开视频会议系统，输入紧急董事会代码。
画面逐一亮起。赵宇的脸出现在右上角，穿着浅灰西装，领带夹泛着珍珠光泽。他微笑开口：“这么晚召集会议，是不是c-9那边有新进展？”
“不是。”陈默声音平稳，“是三年前的事，该清算了。”
赵宇笑容微滞：“哪件事？”
陈默不答，当着所有董事的面，将陆明远留下的公证文书推至镜头前。封面标题清晰可见。
“警方技术复核确认，当年车祸的刹车系统被人破坏。”
赵宇眉头微皱：“这种旧案重提，程序上是否合规？”
“合规。”陈默点开终端，“更合规的是，这段录音经过司法认证。”
他按下播放键。
十八秒的沉默。
录音结束，会议室陷入死寂。
赵宇脸上的表情没有立刻崩塌，而是先出现一丝困惑，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接着，他右手下意识摸向桌上的钢笔——那支万宝龙。
笔身咔地断裂。
他没察觉，又抓起第二支派克，指节用力，笔尖折断。
第三支犀飞利被他攥在掌心，塑料外壳发出碎裂声。
“你以为这些就能定罪？”他终于开口，声音仍试图维持平稳，却已带上一丝沙哑，“录音可以伪造，文件可以篡改。你拿不出直接证据。”
“我不需要你现在认罪。”陈默盯着他，“我只需要你知道——时间到了。”
赵宇猛地抬头。
“二十四小时后，真相会公开。”
“你疯了！”赵宇突然提高声音，“现在集团还在危机中，你为了私怨毁掉所有人？”
“不是私怨。”陈默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屏幕中的男人，“是我父母的命。”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失去一切。”
赵宇冷笑：“我懂。所以我活下来了。”
“那你应该也懂——”陈默声音冷如冰刃，“复仇的人，从来不会只等一次机会。”
赵宇瞳孔微缩。
就在此时，主控屏右下角弹出一条警报：c-9船体动力系统重启，螺旋桨预热中。
陈默目光一扫，未作反应。
赵宇注意到异常，眼神微动：“你还顾得上那边？”
“顾得上。”陈默淡淡道，“三十秒的延迟，足够我看你挣扎。”
“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陈默嘴角微扬，“我只是让系统正常运行。”
赵宇呼吸一滞。
他知道那三十秒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对方已经掌控了引爆节奏。
“你别忘了，”他声音低沉，“只要按下按钮，就算延迟，结果也不会变。”
“但过程会。”陈默坐下，手指轻抚翡翠扳指，“你会知道，自己连最后一秒都控制不了。”
赵宇死死盯着他，忽然笑了：“你以为你赢了？陈默，你永远赢不了规则。”
“我不赢规则。”陈默目光如钉，“我赢你。”
视频会议被强制关闭。
办公室重归寂静。
主控屏上，两组倒计时并列运行：
一组是【父母遇害真相节点】：23:58:11
另一组是c-9引爆响应窗口：00:44:18
陈默的手指在扳指上来回摩挲，频率越来越快。
门外传来脚步声。雷虎低声汇报：“周总监已安置，医疗组说他血压偏高，需静养。”
“知道了。”
“还有……”雷虎顿了顿，“港口监控发现，c-9船舱有轻微震动，疑似内部装置正在自检。”
陈默点头：“让他们继续。”
“您真打算等他们动手？”
“不是等。”他盯着屏幕，“是逼。”
雷虎不再多言，退出办公室。
陈默独自坐在幽光中，双眼映着双轨倒计时。
他的左手缓缓握紧，祖母绿戒指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青痕。
窗外，第一滴雨砸在玻璃上，裂开细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