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宇辰和啸风并肩倚在城内侧的女儿墙上,晚风轻轻拂过发梢,带着古城特有的烟火气。
三人的目光越过城墙,先掠过墙内那片参差如犬牙的灰瓦屋脊——老房子的檐角高低错落,脊兽形态各异,有的挂着褪色的灯笼,有的爬着翠绿的藤蔓,藏着一城的市井日常。
善化寺的飞檐翘角在暮色里露出隐约轮廓,檐下的风铃偶尔轻响,似在诉说千年的梵音;
远处的华严宝塔拔地而起,显得格外庄重;城墙上西北角的乾楼顶着最后一抹落日余晖,立在天际线上,与眼前的城墙遥遥相望,像是在共同守护着这座城的岁月。
“从这儿望过去,能把大同的老地标看大半,”啸风轻声说,“城墙就像个框,把这些故事都装在里头了。”
梦瑶点点头,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想把这错落的景致拍下来,却觉得镜头里的画面,终究少了几分凭墙远眺时的心境——那是历史与当下交织的温柔,是只有站在这女儿墙上才能读懂的大同。
远山如墨色剪影,轮廓清晰又沉默地卧于天边。夕阳悬于西山之上,仿佛一个巨大金球,正用尽最后力气,将余晖泼洒向人间。
梦瑶的眸子被霞光映得格外明亮,她微张着嘴,似乎要将这美尽数吸吮入心,更怕漏掉一丝一毫的惊艳。
宇辰则久久凝视着城砖,似乎那些沉重的砖在诉说着什么。
啸风眯着眼睛,却似乎早已穿透了眼前一切,目光飘向更遥远、更空旷的地方。
“看那边!”梦瑶忽然轻呼,指向远处城墙蜿蜒的拐角处。
那里,几株不知名的小草,顽强地从砖石缝隙中钻出,细弱的茎叶在初冬的晚风中微微颤抖,竟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边。
夕照如熔金倾泻,顺着城墙的坡度流淌下来,使每一块砖石都焕发出奇异的光彩。
砖石表面那些被岁月侵蚀的坑洼与纹理,此时被光线精心勾勒,如同无数细小沟壑里盛满了熔化的赤金。
夕阳在倏忽之间,仿佛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迅速沉坠下去。
云霞像骤然失却了支撑,金红的光彩在刹那间燃烧至极致,如一场盛大的涅盘,随即无可挽回地黯淡、熄灭下去。
天空仿佛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闭合,只留下边缘一丝幽蓝与暗紫交织的余韵。
就在这光与暗交接的瞬息,城楼翘角上的一只铜铃,被风突然撞响,发出悠长而清越的一声——“叮……”这声音穿透沉落的暮色,如同天地为落日送行时一声澄澈的叹息。
光色退潮,暮色如墨般从城墙根下无声涌起,迅速弥漫开来,浸染了砖石,也浸染了他们的衣襟和面庞。
啸风忽然开口,声音在渐浓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落日不是结束,是明天最盛大光明的序章啊。”
宇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梦瑶的眼中则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在残留的天光里微微闪烁。
暮色四合,城墙内外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无数星辰被吹落人间,镶嵌在幽暗的大地上。
归巢的燕子,翅膀扇动着暗影,在城楼上方划过一道深色的弧线。
梦瑶、宇辰和啸风三人沿着来时的石阶缓步下行,石阶被夜色浸润得冰凉。
城砖沉默着,它们体内早已融入了无数个落日,也记得无数人仰望落日后离去的足音。
抬头回望,城楼的剪影在深蓝的天幕上显得越发巍峨而沉默。
暮色里,城楼上的灯渐次亮起,一点一点,如同从幽邃历史深处浮起的暖红星辰,无声地照亮他们离去的脚步,人间灯火已然接替了落日。
晚风带着城墙的凉意拂过脸颊。啸风想起孙老师、金老师和万老师,忽然说:“你们看,他们有的用音乐、歌曲抒写大同,有的用脚步守护大同,都挺了不起的。”
宇辰点头:“就像金老师说的,长城是链,大同是坠。这些人啊,就是坠子上最亮的光。”
三人走出南城门,转身向北边走去,脚下的路被暮色染上一层柔和的光。
“你们看前边!那就是鼓楼吧?看着也不算远啊。”梦瑶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古建筑,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
“哎,我突然想起件事。”啸风说着,脚步转向路边立着的一块彩色宣传牌,“之前徐峰老师提过的免费大巴宣传牌,应该就是这个。”
梦瑶和宇辰连忙跟过去,宇辰盯着牌子看了几秒,恍然大悟:“对!这就是徐峰老师说的,能免费坐豪华大巴去火山群的宣传牌!”
“你看,上面都写清楚了——‘凡乘坐铛铛车乘客请到停车场院内上车’。”啸风指着牌子上的红色字体,笑着点头,“这动作够快的,信息更新得真及时!”
梦瑶的目光落在宣传板中央,轻声念道:“大同古城——火山群,景区专列。原来这大巴是专门往返景区的啊。”
“还有这句‘山水田园,忘忧云洲’,写得真有感觉。”宇辰盯着牌子上的火山群图片,忍不住感叹,“你看这照片,夏天的火山群风景也这么美,绿油油的草地衬着火山,一点都不单调。”
“不光有风景图,发车时间、返程时间都标得明明白白。”啸风手指划过宣传牌下方,“连车辆咨询、景区咨询负责人的电话都写了,想得真周到!”
宇辰想起游玩后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玩完火山群,能免费坐铛铛车舒舒服服回来,不用找车,这感觉确实爽!”
梦瑶和宇辰跟着啸风,在窄窄的巷子里左绕右拐——脚下的青石板路被磨得发亮,两旁的老墙爬着藤蔓,偶尔能看见院墙上探出的石榴枝。不多时,一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地方啊?”宇辰看着院里挂着的红灯笼,好奇地问。
“大同有‘四大街,八小巷,七十二条绵绵巷’的说法,咱们现在走的,就是其中一条绵绵巷。”啸风推开半掩的木门。
刚走进四合院的一间正屋,就听见有人笑着招呼:“哎呀,你们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仨了!”说话的是位老者,正坐在桌边喝茶。
梦瑶和宇辰看着老者觉得面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只好笑着点头。
“刚才听他们提起你们,我脑子里就隐约有印象,现在一看,原来还真是你们!”老者放下茶杯,语气亲切。
“哦!我想起来了!”宇辰突然拍手,“我们上次来大同,在乾楼跟您聊过古城历史,还请教了您不少问题呢!谢谢您当时耐心地讲解!”
“这位是陶兄,是咱们大同本地的文化爱好者,对古城故事门儿清。”啸风笑着介绍,又转向陶兄,“陶兄,这两位是宇辰和梦瑶。”
“可不是见过嘛,当时在乾楼……”梦瑶也反应过来,笑着附和。
梦瑶、宇辰只见这屋里的布局,虽不十分豪奢,却处处透着雅致清韵。
仰首望去,屋顶是讲究的“彻上露明造”,原本藏匿的梁架结构大大方方地袒露着,形成开阔高朗的空间。
一根根椽檩皆用上好的桐油细细刷过,经年累月,浸润出一种温润内敛的琥珀色光泽,在光线下幽幽流转。
正是:三城拱卫,叠嶂藏兵,看瓮吞胡骑,月锁寒烽,耳听边笳,关屯铁甲,虎踞龙盘成锁钥;百雉金汤,层楼镇塞,任云卷旌旗,霜凝堞齿,烟横紫塞,日照玄戈,山连朔漠壮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