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穿透层层雾霭,宛如一把金色的利剑,将那厚重的晨雾缓缓驱散。
纺织厂那扇沉重的铁门,在岁月的磨砺下显得愈发斑驳,此时伴着一声“哐当”巨响,缓缓地敞开了。
这声响,仿佛是在宣告新一天劳作的开始。
秦淮茹熟练地系紧靛蓝色的围裙,那围裙虽已洗得有些发白,但依旧干净整洁。
她静静地立在蒸腾着滚滚白雾的笼屉前。
棒子面特有的甜香,裹着那股温暖的水汽,从食堂的窗口轻盈地逸散开来,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女工们手捧着铝饭盒,自觉地排成长龙。
“秦师傅,今儿这窝头瞧着不一样?”李玉梅眼尖,探头好奇地问道。
只见那金黄的窝头顶上,恰到好处地点缀着翠绿的嫩芽,恰似初春枝头迸发出的勃勃生机,给这略显单调的场景增添了一抹亮色。
秦淮茹用铁钳小心翼翼地翻动着笼屉,蒸腾的热气不断地扑向她的脸庞,熏红了她那瘦削的颧骨。
“后山的老榆树抽芽了,掺些榆钱,能顶饿些。”
她声音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却又透着一种坚定。
“当当当——!”铁勺敲击搪瓷盆的声响,清脆而响亮,穿透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何雨柱洪亮的嗓门随之响起,犹如洪钟一般:“都学着点!粗粮细作才是真本事!”
他腰间别着的那把丰泽园铜勺,油光锃亮,仿佛在诉说着它的不凡。
勺柄映着他眉梢飞扬的得意,那是师傅陈万山前日才郑重交付给他的手艺象征,承载着信任与期望。
暮色如同一方厚重的砚中浓墨,渐渐洇透了窗纸,将屋内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何知远趴在小炕桌上,全神贯注地描红,铅笔尖在“粮”字的最后一捺处狠狠顿住。
“噗”的一声轻响,蜡黄的纸页被戳了个窟窿,仿佛是他内心渴望的一个宣泄口。
“娘,我饿了。”七岁男孩的喉结像颗青涩的杏子,在喉咙里上下滚动。
秦淮茹轻轻地从陶瓮里舀出半碗糊糊,那稠粥里浮着切碎的萝卜缨,犹如绿色的星星点缀在其中。
何雨水掀开门帘轻盈地进来!
“知玥和知瑶的蛋羹呢?”她关切地问道。
蓝边碗底卧着嫩黄颤巍巍的一汪,香油星子浮在上面,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双胞胎趴在炕沿,小手迫不及待地伸出,又被姑姑轻轻拍回。
“吹凉再吃,烫嘴!”何雨水的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充满了关怀。
灶台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何雨柱迅速扒开柴堆,拎出个裹泥的荷叶包。
“瞧瞧!”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一层层小心翼翼地翻开荷叶。
油亮的酱肘子蒸腾出一团白雾,肉皮晶莹如琥珀,香气霸道地窜入鼻尖,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师傅赏的!”他咧嘴一笑,带着点炫耀,“就说雨水考上中专,加个餐!”
烛火“噼啪”炸响,仿佛在为这喜悦的时刻欢呼。三个孩子的眼睛瞬间亮成了六盏小灯笼,闪烁着期待和兴奋的光芒。
驴车缓缓地辗过田野,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腐草的气息里,已经隐隐混进了新麦的清香,那是生命复苏的味道。
秦家院中那棵老榆树,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亭亭如盖,青翠的榆钱串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仿佛是它给予人们的馈赠。
张翠莲正杵着笤帚,有气无力地在院里拍打棉被。
她腿肚的浮肿已经消退了不少,但嶙峋的指节却显得更加粗大,犹如干枯的树枝。
“淮茹!”她一眼瞥见院门口的闺女,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扔下笤帚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枯瘦的手紧紧地攥着秦淮茹,那力度仿佛要把所有的思念都传递出去。
“你爹能下地了!”她激动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泪花。
后院猪圈旁,秦大壮弓着腰,像一头勤劳的老黄牛,认真地侍弄着菜畦。
铁锹夯进泥土,发出铿然的声响,仿佛是大地的回应。
裤管下露出的脚踝,还残留着淡紫的淤痕,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痛痕迹。
“藏粮……还剩一少半。”他目光扫过灶台后那块寻常的石板,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一下,仿佛在吞咽着一个秘密。
“嫂子!快来看神仙洞!”十三岁的秦淮茵像只灵巧的山雀,从屋后欢快地钻出来,羊角辫上别着簇野菊,宛如一个可爱的小精灵。
她兴奋地拽着王玉梅的衣角,声音脆如莺啼。废井侧壁的凿痕已经覆上了新苔,石灰防潮层在阴影里泛着冷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月光如银纱般轻柔地漫过窗棂,洒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全家围坐在一起,啃着榆钱馍,那场景温馨而和谐。
秦淮安嚼着馍,忽地停下,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油布包,然后缓缓展开。“公社聘我当农技员了。”
他语气中带着自豪,眼神中闪烁着光芒。聘书红戳旁,“杂交玉米推广小组”几个字清晰醒目,仿佛是对他努力的认可。
“你哥现学现卖!”王玉梅扑哧笑出声,轻轻地捶了下丈夫的胳膊,眼中满是爱意。
“还教人挖防潮窖呢!”她打趣道。
秦淮茹垂眼,默默舀着汤,勺底刮过锅沿,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是她内心思绪的流淌。
饭毕收碗,张翠莲在灶后轻轻地拉住闺女。“这三年……多亏了你!”
老人枯瘦的手掌缓缓翻开,掌心躺着三颗金灿的玉米粒,表皮裹着窖藏的灰白石灰,仿佛是岁月的沉淀。
秦淮茹猛地反手攥紧母亲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对方厚厚的老茧,如同两段树根在泥土下紧紧交缠,那是亲情的力量。
院外骤然响起何知远欢快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
何雨柱把他架在肩头,像一位英勇的骑士,正伸手努力够那串最饱满的榆钱。
“爹!再高点!”何知远兴奋地喊道。晚风捎来千家万户灶膛里燃起的暖香,炊烟的气息弥漫在夜色里,宛如一幅温馨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