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在六点四十准时响起时，李若雨正趴在书桌前改论文。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底泛青，笔杆在指尖转了三圈，终于还是按下了暂停键。
陆沉说要六点半来接她，现在床头的银杏叶发夹在晨光里泛着暖黄，像颗落在枕畔的小太阳。
她轻手轻脚爬起来，套上件奶白色针织开衫，发尾还翘着几缕昨晚没梳开的呆毛。
推开宿舍门时，走廊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转角处的信箱里躺着封手写信，字迹是她熟悉的工整楷体：
小雨，今早买了你爱吃的糖油饼，老板说要多放辣油。陆沉
字迹旁边画了只歪歪扭扭的橘猫，尾巴卷成爱心。
李若雨把信塞进兜里，嘴角先弯成了月牙。
七点整，李若雨准时出现在教授宿舍楼下。
晨雾还没散透，银杏大道上的露水沾湿了她的小皮鞋。
远远就看见陆沉靠在老槐树下，白衬衫搭在臂弯里。
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腕。
他正低头用手机发消息，发梢沾着点晨光，像落了层细碎的金粉。
陆沉！
她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刚醒的软。
陆沉抬头，眼睛立刻亮起来。
他快步走过来，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还冒着热气：
等久了吗？
没有。
李若雨接过纸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
糖油饼？
赵阿姨说今天第一锅最脆。
陆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时，她痒得缩了下脖子。
还有......
他从裤袋里摸出个丝绒盒子。
昨晚路过珠宝店，看见这个。
盒子里躺着对银杏叶耳坠，碎钻镶成叶脉的纹路，在晨光里闪得人睁不开眼。
和你的发夹是一套的。
他说。
昨晚看你戴发夹改论文，突然就想......
陆沉。
李若雨打断他，耳尖红得能滴血。
太贵重了......
不贵。
他把耳坠替她戴上，指节蹭过她耳后那片薄得透明的皮肤。
我查过了，这家的银饰用了925足银，不易过敏。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小雨戴什么都好看。
李若雨的心跳快得像擂鼓。
她低头闻见他衬衫上的雪松香水味，混着糖油饼的甜香，突然觉得连晨雾都变得温柔起来。
两人沿着银杏大道往食堂走。
陆沉说要带她去吃全校区最好吃的糖油饼，结果绕了三条小路，停在教职工食堂后巷的石板摊前。
铁板上正滋啦作响，老板举着长铲翻了个面。
金黄的油饼裹着红糖浆，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
赵叔！
陆沉熟稔地打招呼。
老规矩，俩糖油饼，多加辣油！
沉哥来啦！
老板是个胖大叔，系着油乎乎的围裙。
这姑娘是你对象？上次见着你俩在湖边，可甜了！
李若雨的脸腾地红了，陆沉却笑着应：
叔您记性真好，这是李教授。
教授咋了？
老板把糖油饼装进牛皮纸袋。
我家闺女也说，现在教授年轻得很，谈恋爱比咱们那时候还甜！
李若雨捏着纸袋边缘，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疼，却舍不得松手。
糖油饼咬开时，红糖浆地涌出来。
甜得舌尖发颤，辣油却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腻味。
她看见陆沉咬着饼，嘴角沾着糖渣，眼睛弯成月牙。
突然觉得这样的早晨，比任何论文里的公式都要完美。
慢点吃。
陆沉抽了张纸巾替她擦嘴角。
上午没课，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买宠物。
他说。
昨晚刷到个视频，橘猫会踩奶，小奶狗会翻肚皮......
他低头看她。
小雨不是说，宿舍太安静了？
李若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她确实总对着空荡荡的宿舍发呆，改论文到深夜时，连翻书的动静都显得格外清晰。
可她没敢说。
怕麻烦陆沉，怕他觉得自己不够独立。
可是......
她犹豫着。
买宠物要花很多钱吧？小奶狗还要打疫苗......
我有存款。
陆沉握住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指节。
小雨，我想和你一起养它们。以后毕业了，租房也要有个小院子，让它们追蝴蝶；老了坐在摇椅上，它们就趴在我们脚边打盹......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在说给未来的风听。
所以，现在就开始练习好不好？
李若雨的心软成了一汪春水。
她反握住他的手，指甲轻轻掐了掐他掌心。
这是她表达喜欢的暗号。
她说。
我们去买。
宠物市场在城南的老街区，青石板路两边都是铁笼子。
猫叫狗吠混着商贩的吆喝，热闹得像首民谣。
陆沉牵着李若雨的手，沿着笼子慢慢走，目光扫过每一只毛茸茸的小生命。
那只橘猫！
李若雨突然停住脚步。
铁笼里蜷着团金黄色的毛球，正抱着逗猫棒啃得咔嚓响，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蜜橘味的软糖。
摊主是个戴草帽的大叔，叼着旱烟：
小姑娘有眼光，这是金丝虎，四个月大，脾气好得很，会自己开冰箱门！
陆沉凑过去，橘猫立刻歪着脑袋看他。
粉粉的鼻子动了动，居然伸出爪子勾住了他的手指。
它喜欢你。
李若雨笑着说。
多少钱？
陆沉问。
七千。
大叔说。
血统纯正，带芯片的。
李若雨倒吸一口凉气。
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才三千。
陆沉却直接扫码付款，把笼子抱在怀里：
我们要了。
陆沉......
李若雨拽了拽他的袖子。
太贵了......
不贵。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额头。
它值得。
抱着橘猫笼子的陆沉显得更有魅力了，李若雨看着他挺拔的背影。
再往前走，是个玻璃温室。
里面躺着只金黄色的小奶狗，正抱着个粉色玩具熊打哈欠。
它的耳朵耷拉着，尾巴卷成小毛球。
每打一次哈欠，粉色的舌头就耷拉得更长些。
小奶狗！
李若雨的眼睛瞬间亮了。
它才一个月大吧？
摊主是个扎马尾的姐姐，笑着点头：
一个月零三天，金毛犬，性格温顺，特别黏人。
她戳了戳小狗的肚皮。
你看，它会翻肚皮！
小狗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露出粉嫩嫩的肚皮，爪子还搭在玩具熊耳朵上。
陆沉蹲下来，小狗立刻爬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背。
它好像喜欢你。
李若雨笑着说。
多少钱？
陆沉问。
四千。
姐姐说。
刚做完驱虫，疫苗打了两针，还送狗笼和尿垫。
李若雨刚要说话，陆沉已经付了钱。
他把小狗抱起来，小狗立刻往他脖子里钻，湿漉漉的舌头舔着他的下巴。
它好像不喜欢我。
李若雨假装委屈。
怎么会？
陆沉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小狗的耳朵。
它只是太害羞了。
他抬头看她。
要不......叫它小金？
小金？
李若雨重复了一遍。
像块小金子，软乎乎的。
她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背。
好，就叫小金。
陆沉抱着橘猫笼子，李若雨抱着装小金的纸箱，两人慢慢往回走。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橘猫从笼子里探出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小金则扒着纸箱边缘，努力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陆沉。
李若雨突然说。
以后我们的家，要有个大阳台。橘猫可以在上面晒太阳，小金可以在那里跑圈圈。
他说。
还要有个书房，你改论文，我看图纸；有个厨房，我煮糖油饼，你烤曲奇；有个卧室，窗户要大，这样早上阳光就能照到我们的床上......
还有个狗爬架。
李若雨补充。
放在客厅角落，小金可以趴在上面看我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还有个猫爬架，要比狗爬架高，这样金丝虎能俯视它。
李若雨笑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他的衬衫袖口卷着，露出手腕上的血管，她记得昨晚他帮她吹头发时。
她摸过那里，温温的，像块暖玉。
回到教授宿舍楼时，宿管阿姨正坐在门口择菜。
小李回来啦？
阿姨笑着打招呼。
带男朋友来了？
李若雨的脸一红：
阿姨好，这是陆沉。
叔叔好。
陆沉礼貌地问好，把笼子和纸箱放在地上。
我们来登记一下，养宠物的话......
不用登记啦。
阿姨挥挥手。
你们年轻人不容易，互相照顾就好。
她压低声音。
我孙子也养了只金毛，可调皮了，你们可得有耐心。
李若雨连声道谢，拉着陆沉往楼上走。
楼梯间的窗户开着，风里飘着桂花香。
混着橘猫的奶味和小金的吠叫，像首甜津津的歌。
李若雨的宿舍里，窗台上的绿萝长得正好。
她把纸箱放在地毯上，小金立刻爬出来，跌跌撞撞地往她脚边跑。
陆沉则打开橘猫笼子，金丝虎伸了个懒腰。
优雅地跳上书桌，歪着脑袋看她的笔记本电脑。
它好像对论文感兴趣。
李若雨笑着说。
可能想帮你改数据。
陆沉蹲下来，小金立刻扑进他怀里，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下巴。
小金，别闹。
他轻轻揉了揉它的耳朵。
姐姐在忙呢。
小金却更起劲地舔他的手，尾巴摇得像个小螺旋桨。
李若雨从抽屉里拿出包牛肉干，掰碎了喂它：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陆沉则从书包里掏出个快递盒。
是他昨晚网购的猫窝和狗垫。
给金丝虎买了羽绒窝，冬天不会冷；小金的尿垫是无菌的，应该够用到疫苗打完。
他蹲下来铺狗垫。
以后它们的东西，我都准备好。
李若雨看着他认真收拾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眶发热。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里：
陆沉，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他的声音闷在她怀里。
谢谢你让我觉得，未来不是一个人的。
她吸了吸鼻子。
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养它们，谢谢你......
不用谢。
他转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
小雨，我早就说过，我想和你一起走很远的路。
橘猫从书桌跳到地板上，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歪着脑袋看他们。
小金则叼着块牛肉干，摇着尾巴凑过去，想和橘猫分享。
你看它们。
李若雨笑着说。
好像已经成朋友了。
以后也会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陆沉摸了摸橘猫的头。
金丝虎叫小橘怎么样？
小橘和小金。
李若雨重复了一遍。
听起来像对兄妹。
小橘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地叫了一声。
小金立刻扑过去，用爪子扒拉它的尾巴。
两个小毛球滚成一团，在地毯上滚出个毛茸茸的漩涡。
李若雨笑着蹲下来，把它们抱进怀里。
小橘温顺地蹭她的下巴，小金则舔她的手背，湿漉漉的，带着奶香味。
陆沉站在旁边，举着手机拍照：
要拍给你奶奶看吗？
等它们熟悉了再拍。
李若雨把小金举到面前。
小金，这是陆沉哥哥，以后要听他的话哦。
小金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伸出舌头舔了舔陆沉的鼻尖。
陆沉被逗得大笑，李若雨也跟着笑，笑声像银铃般撒满整个宿舍。
中午时，两人一起去食堂吃饭。
陆沉点了李若雨爱吃的番茄炒蛋，自己则打了份鱼香肉丝。
小橘和小金被留在宿舍，笼子里垫着软乎乎的毯子，还放了盆温水和狗粮。
它们会不会饿？
李若雨夹起块鸡蛋，有些担心。
不会。
陆沉把自己的鱼香肉丝拨给她。
我买了自动喂食器，定时定量投食。
他掏出手机，打开App。
你看，温度、湿度都能调，还能视频监控。
屏幕里，小橘正趴在猫窝里打盹。
小金则叼着玩具熊跑来跑去，偶尔停下来冲镜头一声。
李若雨看着，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陆沉，你考虑得好周到。
因为小雨值得。
他说。
我想把所有好的都给你。
李若雨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低头喝汤，掩饰泛红的耳尖。
阳光透过食堂的窗户洒进来，照在陆沉的侧脸上，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片阴影。
她突然想起昨晚，他给她发消息说今天没有课时，自己躲在被窝里笑出了声；
想起早上他站在槐树下等她，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
想起他给她戴耳坠时，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到心里。
原来幸福是这样的。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早上的一碗糖油饼，是中午的一份鱼香肉丝。
是手机里宠物的视频，是他眼里只有你的温柔。
下午，两人一起去图书馆。
陆沉说要帮李若雨整理实验数据，李若雨则抱着笔记本改论文。
小橘和小金被留在宿舍，陆沉出门前特意给它们留了块冻干，还在笼子里放了个会响的玩具。
别调皮啊。
他摸了摸小金的头。
姐姐改论文需要安静。
小金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趴在狗垫上装乖。
小橘则跳上书架，用爪子拨弄李若雨的《机械原理》，发出一声。
小橘！
李若雨回头喊了一声，小橘却歪着脑袋，尾巴晃得更欢了。
陆沉笑着把她拉回座位：
由它去吧，猫本来就该调皮。
图书馆的落地窗外，银杏叶在风里沙沙作响。
陆沉的手覆在李若雨的手背上，两人一起看数据，偶尔低声讨论。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在他们的论文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细碎的星子。
这里的误差应该是传感器的问题。
陆沉指着屏幕。
我下午去实验室借个万用表，帮你测一下。
李若雨靠在他肩上。
辛苦你了。
不辛苦。
他的声音低低的。
能帮小雨解决问题，是我最开心的事。
李若雨的心里像灌了蜜，甜得发慌。
她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睫毛上落着点光，像沾了层金粉。
她突然很想亲他，就在图书馆里，就在大家都在看书的时候。
但她终究没敢。
她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和小橘在宿舍里跑来跑去的动静。
觉得这样的午后，比任何浪漫的电影都要美好。
傍晚时，两人收拾东西回宿舍。
陆沉说要给小金喂狗粮，李若雨则要去厨房煮番茄鸡蛋面。
小橘似乎更喜欢这个。
推开门时，小金正趴在笼子里打盹。
听见动静立刻爬起来，摇着尾巴扑过去。
小橘则蹲在窗台上，歪着脑袋看他们，尾巴尖轻轻晃着。
小橘，过来。
李若雨喊了一声，小橘却只是眯了眯眼睛，继续晒太阳。
陆沉笑着摇摇头，从包里拿出冻干，倒在狗垫上。
小金立刻扑过去，吃得满嘴都是，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李若雨则煮了面，卧了个荷包蛋，撒了把葱花。
陆沉端着碗坐在地毯上，和小金一起吃。
小金叼着面条，吃得满脸都是，陆沉笑着帮它擦嘴，动作温柔得像在哄孩子。
小雨，你也坐下。
他招了招手。
一起吃。
李若雨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面。
面条很烫，她吹了吹，咬了一口。
番茄的酸甜混着鸡蛋的香，暖得胃里直冒热气。
好吃吗？
陆沉问。
好吃。
她笑着点头。
比食堂的好吃。
那以后每天都给你煮。
他说。
小金和小橘也一起吃。
它们吃不了面。
李若雨笑着说。
小金要吃狗粮，小橘要吃猫粮。
那我给它们单独做。
他说。
小金的狗粮要加牛肉，小橘的猫粮要加三文鱼。
李若雨笑出了声：
陆沉，你养宠物比养我还讲究。
因为你更重要。
他说，抬头看她，眼睛里盛着窗外的夕阳。
小雨，我想和你一起养很多很多东西。猫、狗、花、菜，还有我们的未来。
李若雨的心跳得飞快。
她放下碗，伸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擦过他眼尾的薄红：
真的？
真的。
小金似乎听懂了，扑过来把脑袋往他们中间挤。
小橘也从窗台上跳下来，慢悠悠地走过来，蹲在他们脚边。
两个小毛球歪着脑袋看他们，像是在见证什么重要的约定。
窗外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株枝繁叶茂的树。
风里飘着桂花香，混着番茄鸡蛋面的香气。
还有小金和小橘的奶味，甜得让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