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缘之剑”的剑意无形无质,却比任何有形的攻击更加凶险。
它并非斩向陈仁山的肉身或金丹,而是直接作用于那构成他“存在意义”与“未来可能”的因果根基!
陈仁山只觉神魂一阵剧烈的摇曳,仿佛脚下的大地正在崩塌,前路的万千灯火正在一盏盏熄灭。
他与“命运之织”碎片的联系变得缥缈,甚至他为何要收集碎片、为何要对抗“深渊”的某些深层动机,都在这一剑下变得模糊不清!
这是一种概念层面的抹杀,比“逻辑炸弹”的彻底抹除更加诡异,直指存在之“因”!
“我的道,岂容你斩断!”
陈仁山发出一声低吼,眸中混沌星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三枚碎片的力量在【混沌法理】的统御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共鸣燃烧!
“镇魂!定我存在之因!”
“契约!界我命运之域!”
“引魂!衍我无限之果!”
“混沌!纳我全貌!”
陈仁山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将自身的一切,过去的经历,现在的坚持,未来的可能性,乃至那枚“存在印记”赋予的使命与契约,尽数融入自身的【混沌法理】之中,化作一股坚定无比、不容外物置喙的自我宣言!
这股宣言,并非对抗那斩缘的剑意,而是包容它,定义它!
你不是要斩断我的因果吗?
那我便告诉你,我的因果,本就包含“被斩断”与“不被斩断”两种状态,本就囊括“宿命”与“自由”所有可能!
我的道,是混沌,是无限,是一切之始,亦是一切之终!
你这一剑,亦是我命运长河中,一朵注定溅起,却又终将平复的涟漪!
“嗡~~~!!!”
斩缘剑意与混沌法理轰然碰撞!
没有巨响,也没有爆炸。
那无形剑意在触及混沌法理的刹那,仿佛斩入了一片无垠的星云,一片包容万有的太初之海。
它确实“斩断”了些什么,但那被斩断的“因果”,瞬间又在混沌中衍生出新的“可能”。
它试图“否定”存在的意义,却在混沌的包容下,化为了更加坚实的“自我定义”!
守墓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露出了惊容。
他感觉自己的剑,仿佛斩在了整个“可能性”的本体之上,无处着力,反而被那浩瀚无边的混沌意蕴反冲自身!
他闷哼一声,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周身那完美的命运闭环都泛起了一丝涟漪。
“你……”
守墓人看向陈仁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的道,竟能包容‘斩缘’?!”
陈仁山脸色微微苍白,刚才那一下,对他心神的消耗亦是巨大。
但他眼神却愈发明亮,仿佛拨云见日。
“非是包容你的剑,而是我的道,本就大于你的‘斩’与‘缘’。”
陈仁山向前踏出一步,【混沌法理】随之扩张,主动向着守墓人笼罩而去。
“你的剑,斩得断确定的因果,却斩不断混沌的无限。”
守墓人看着步步紧逼的陈仁山,又看了看手中嗡鸣不止、仿佛遇到天敌的斩缘断剑,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震惊,有释然,甚至还有一丝潜藏极深的期待。
他缓缓放下了断剑,插回沙地之中。
“罢了。”
守墓人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中仿佛带着万古的疲惫与一丝解脱。
“我守在此地无尽岁月,斩断因果,逆乱宿命,自以为是在抗争,实则,也不过是陷入了另一种偏执。”
说着,守墓人又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陈仁山。
“你证明了,你的‘混沌’,或许真能驾驭‘命运’,而非被其奴役,或如我般走向另一个极端。”
接着,他侧身让开,指向那枚依旧在“确定”与“不确定”间闪烁的“命运之织”碎片。
“去吧,去触碰它,理解它,承载它。”
“看看你所谓的‘混沌’,能否真正容纳这决定万物轨迹,又赋予万物自由的双刃之剑。”
陈仁山看着守墓人,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真诚与那深藏的痛苦。
他没有多言,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一步步走向那枚悬浮的棱晶。
越靠近,那股交织着宿命之力与可能性的波动就越发强烈。
陈仁山的神魂仿佛被拉扯向两个极端,一边是万物皆有定数的冰冷洪流,一边是无限选择带来的茫然与沉重。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指尖触及棱晶的瞬间!
“轰!!!”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垮了陈仁山的神识防御,蛮横地涌入他的识海!
不再是简单的契约条文或规则结构,而是无数世界的生灭,亿万生命的轨迹,无穷选择的岔路构成的足以让任何心智瞬间崩溃的命运图谱!
下一刻,陈仁山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每一个选择的节点,以及由此衍生出的他未曾走过的无数条人生道路。
他看到了可能的未来,与“深渊”战争的种种结局,从胜利到失败,从毁灭到新生,乃至更加宏大的图景。
他更看到了这片天地,无数宇宙的命运长河,以及那隐藏在命运之后,若隐若现冰冷而巨大的阴影!
与此同时,那“命运之织”碎片本身蕴含的截然相反的两种规则力量,也开始疯狂地冲击陈仁山的混沌金丹与【混沌法理】!
“确定”的宿命之力,要将他的一切轨迹固化,纳入既定的轨道。
而“不确定”的可能性之力,则要将他撕裂成无数个平行存在的“可能”,永无归一之日!
这是比规则冲突更加本质,有关于“存在方式”的对抗!
陈仁山闷哼一声,七窍之中再次溢出鲜血,身体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痕,仿佛一个即将破碎又不断重组的瓷器。
他的意识在宿命的洪流与可能性的迷宫中沉浮,随时可能被同化或撕裂。
守墓人静静地看着,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插在地上的断剑剑柄。
就在陈仁山感觉即将彻底迷失的刹那,他神魂深处,那枚“存在印记”的契约烙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股更加古老,更加根源的力量被引动,并非帮助他对抗,而是如同一个坐标,一个基准点,牢牢锚定了他此刻的存在!
“我……是……陈仁山!”
他于无尽的命运洪流与可能性迷宫中,发出了最本源也最坚定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