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琉璃一回到魔界自己的宫殿，立刻屏退左右，再也忍不住，抱着那瓶清蕴露在柔软的地毯上滚了好几圈。
“-10了！-10了！系统你看到没有！一下子涨了15点！”
她兴奋地对着空气低语。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请宿主保持冷静，任务尚未完成。】
“知道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
夜琉璃坐起来，拔开白玉瓶的塞子，一股清冽的香气溢出，闻之令人神清气爽。
她小心地倒出一滴晶莹的液体，涂抹在手臂的伤痕上。
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瞬间蔓延，伤痕处的魔气残留和不适感迅速消散。
“啧啧，仙界的东西就是好用。”
她咂咂嘴，将玉瓶宝贝似的收好。“不过，这次冒险值了！不仅刷了好感，还留下了个‘知恩图报’、‘不畏艰险’的好印象！”
她复盘着这次行动：“不能急，下次接触得找个更自然的契机。主动贴上去肯定不行，得等他‘需要’的时候，或者……再制造一个‘巧合’？”
温晚晴看着魔界幽暗的窗外，嘴角勾起一抹斗志昂扬的笑容。
凌玄上神，我们慢慢来。
这场救赎之舞，才刚刚开始。
温晚晴在玄泠宫外成功上演一出“力竭送还玉珏”的戏码后，便老老实实缩回了幽烬城。
她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
凌玄上神那种万年冰山，一次过于热情的贴近足以让他警惕，好不容易刷到-10的好感度可能瞬间崩塌。
她需要耐心，等待一个更自然、更无法让他拒绝的契机。
【系统：当前好感度-10。请宿主把握时机，持续推进任务。】
“时机时机，时机又不是路边的魔界大白菜，说有就有。”
温晚晴一边摆弄着一株会发出细微啜泣声的“泣血魔兰”，一边在心里吐槽。
她这些天除了熟悉魔族力量，就是翻阅那些用兽皮或奇异矿石记录的典籍，试图更深入了解这个神魔对立的世界，寻找突破口。
她从零碎信息中拼凑出凌玄的处境：司掌律法，铁面无私，是仙界不可或缺的利刃，却也因这份不近人情的公正，被许多仙家敬而远之，堪称仙界“孤臣”。
温晚晴莫名觉得，自己这个被阵营歧视的“魔族公主”，和他那种被孤立的状态，倒有几分异曲同工的“凄惨”。
这天，侍女幽芷带来了一个让她精神一振的消息。
“殿下，三日后，位于‘中立区’流光川的‘万界集’要开了，您要去逛逛吗？”
万界集！温晚晴眼睛亮了。
这可是三界难得一见的和平盛会，仙魔人妖混杂，正是收集情报、寻找“偶遇”良机的绝佳场所！
三日后，温晚晴带着幽芷和几名低调的魔族护卫，踏入了流光川。
眼前景象让她这个见过现代大都市的人都感到惊叹。
一条流淌着七彩霞光的宽阔河流贯穿始终，上空悬浮着无数光华各异的摊位楼阁。
仙气缥缈，魔气森然，妖气纵横，却奇妙地共存于这片中立之地，喧嚣而充满活力。
温晚晴换了一身不那么扎眼的暗紫色劲装，脸上罩了层薄薄黑纱，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琉璃色眸子，兴致勃勃地投入了这异世界大集市。
她在一个卖仙界灵果的摊位前驻足，挑了几种看起来格外水灵的，付账时用的是魔界通用的黑暗结晶。
摊主是位和善的老仙，熟练地净化结晶表面的魔气，笑道：“姑娘是魔界的？倒是少见对仙界果子感兴趣的魔族。”
温晚晴隔着面纱弯起眼：“好吃就行，分什么仙魔呀。”
老仙一愣，哈哈一笑：“姑娘说得是！”
这随性的话语，是她刻意营造的“夜琉璃”人设的一部分——带着点魔族公主的骄纵，却又似乎对仙魔界限不那么敏感，甚至有些天真懵懂。
逛到材料区，她的目光被一块灰扑扑、内部却隐隐流转冰蓝光华的石头吸引。
“老板，这个怎么卖？”她指着那块“冰魄寒心”问道。
摊主是位笼罩在斗篷里的神秘人，声音沙哑：“极北雪原万年冰髓核心，换滋养神魂的宝物或等价上品灵晶。”
冰系……温晚晴心中一动。
凌玄的气息就是极致的冰寒。
这东西就算对他不是急需，也绝对投其所好。
她正盘算着用哪种魔界魂宝交换，一个清冷入骨、熟悉至极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此物我要了。”
温晚晴身体几不可查地一僵，缓缓回头。
凌玄上神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几步外，雪衣无暇，面容冷峻，目光正落在冰魄寒心上。
他竟是独自一人。
心脏瞬间加速跳动，温晚晴努力压下激动，维持着镇定。
机会！真是天赐良机！
摊主见到凌玄，语气立刻恭敬了许多：“原来是凌玄上神。既然上神看中，此物便归上神了。不知上神用何物交换？”
凌玄掌心托出一枚氤氲着温和白光的丹药：“九转凝魂丹，够否？”
摊主呼吸一促：“够！足够了！”
眼看交易即将完成，温晚晴适时开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被抢了心爱之物的委屈：“上神……这，是我先看中的呀。”
凌玄的目光终于正式转向她，那双深邃冰眸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
“是你。”
“是我，夜琉璃。”
温晚晴扯下面纱，露出带着些许“失落”和倔强的脸庞，“上神，这冰魄寒心，我也很需要呢。”
她刻意模糊了“需要”的用途。
凌玄眉头微蹙。
若是寻常魔族，他连眼风都不会给。
但眼前这个……刚欠下一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你先看中，并未成交。”
他语气依旧平淡。
“可我正在和老板商量用什么交换呀。”
温晚晴据理力争，眼神恳切地看向摊主，“老板，我正准备拿出‘幽冥魂液’的。”
她报出了魔界特产的魂宝。
摊主顿时左右为难。
一边是威名赫赫、出价更高的凌玄上神，一边是率先开口、也能拿出他所需之物的魔族公主。
凌玄看着温晚晴那副“努力争取”的模样，与她之前虚弱归还玉珏的样子重叠。
他沉默一瞬，对摊主道：“既然她先开口，此物便让与她。”
摊主和温晚晴皆是一愣。
【系统提示：凌玄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8。】
温晚晴心中雀跃，面上却露出不好意思：“这……这怎么好意思？毕竟是上神您需要的……”
“无妨。”凌玄收起丹药，转身欲走。
“上神请留步！”
温晚晴连忙叫住他，快速用幽冥魂液换回冰魄寒心，然后捧着石头追上凌玄。
“上神，”她将石头递到他面前，笑容真诚了几分，“我刚想了想，这冰魄寒心属性极寒，与我魔体相冲，我拿了其实用处不大。方才只是见猎心喜。上神既然需要，不如……就当我借花献佛，送给上神？”
凌玄脚步顿住，看着她递来的石头，眼神深邃：“不必。”
“要的要的！”
温晚晴执意将微凉的石头塞进他手中，“就当是……感谢上神上次赠药之恩？那清蕴露很好用，您看我的伤都好了。”她晃了晃光洁如初的手臂。
凌玄看着手中的冰魄寒心，又看向她笑得弯弯的眼。
这魔族公主，行为模式着实难以预料。
方才争抢，转眼相赠。
“我不喜欠人情。”他陈述。
“那这就不是人情呀，”
温晚晴从善如流，“这是礼尚往来！”
她顿了顿，眼神带着点狡黠和试探，“上神若还是过意不去，不如……回答我一个小问题？就当交换了？”
凌玄静待她提问。
温晚晴凑近些，压低声音，像个充满求知欲的孩子：“我就是好奇，你们仙界是不是都特别讨厌我们魔族啊？就像瑶池仙会那样，动不动就觉得我们是坏蛋？”
她问得直接，眼神却清澈干净，不带戾气，只有纯粹的好奇。
这问题让凌玄微微一怔。
他看着她琉璃色的眸子，里面清晰映着他的身影，没有畏惧算计，只有探寻。
“仙魔对立，自古如此。”
他给出了惯常的答案。
“自古如此，便一定是对的吗？”
温晚晴歪着头追问，随即又自己摇摇头，笑了笑，“算了，这种大道理我也想不明白。我就是觉得，像万界集这样，大家和平相处，做做生意，聊聊天，不是挺好嘛？”
说完，她不待凌玄反应，便朝他挥挥手，重新戴上面纱：“石头送给您啦！问题您也回答啦，我们两清！我继续去逛啦，上神再见！”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像一尾灵动的鱼，汇入熙攘人群，消失不见。
手腕上那串刚用魔晶换来的、叮当作响的彩色鸟羽铃铛手链，在空中划过一抹欢快的痕迹。
凌玄站在原地，掌心冰魄寒心的凉意丝丝缕缕。
他低头看了看石头，又抬眼望向她消失的方向，冰封般的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归还玉珏，赠予材料，询问仙魔之别……
她的言行，与他认知中狡诈暴戾的魔族相去甚远。
是伪装吗？若是，这伪装也太过……与众不同。
【系统提示：凌玄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5。】
听着脑海里的提示音，穿梭在摊位间的温晚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欲擒故纵，投其所好，外加一点看似天真无邪的“灵魂拷问”。
策略成功！
好感度眼看就要破零，胜利在望！
她心情大好，甚至在一个小摊前停下，饶有兴致地听几个花妖演奏了一段空灵奇异的乐曲。
而凌玄，在集市又停留片刻，购置了些许物品后便返回了玄泠宫。
他将那块冰魄寒心置于静室案头，冰蓝光华映着他冷峻的侧脸。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问题——“自古如此，便一定是对的吗？”
还有那句——“大家和平相处，不是挺好嘛？”
平静无波的心湖，被投入一颗细微石子，漾开几不可察的涟漪。
这个魔族小公主，或许……确有不同。
只是，仙魔鸿沟，积怨千年，又岂是几句言语、些许示好能够跨越？
他阖上眼，凝神入定，将那点微澜强行压下。
道心坚固，不容动摇。
万界集归来后，温晚晴过了段颇为惬意的米虫生活。
魔界小公主的身份让她无需为生计奔波，每日除了例行修炼熟悉这具身体的力量，便是琢磨着如何更进一步。
【系统：当前好感度-5。请宿主保持势头。】
“势头？我倒是想。”
温晚晴对着梳妆镜中那张妖异美丽的脸庞做了个鬼脸，“可凌玄上神那座冰山，总不能指望我天天去他面前表演胸口碎大石吧？”
她很清楚，之前“归还玉珏”和“集市赠石”能成功，很大程度上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
若再接再厉频繁出现，只怕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好感度会立刻烟消云散。
她需要等待，等待一个更自然、更无法让他拒绝的契机。
然而，契机没等来，却先等来了麻烦。
或许是灵魂与这具魔族身体的融合仍存滞涩，又或许是急于掌握更强力量以便应对未来，在一次尝试修炼魔族一种名为“幽影遁”的中级身法时，温晚晴操之过急，心神一个不稳，体内原本温顺流转的魔气骤然失控！
如同堤坝决口，狂暴的力量在她纤细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她甚至来不及呼救，便从修炼的玉榻上滚落在地，蜷缩成虾米状，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
“殿……殿下！”
守在外间的幽芷听到动静冲进来，见到温晚晴痛苦扭曲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快！快禀报魔尊陛下！殿下魔气反噬了！”
整个魔宫瞬间被紧张恐慌的气氛笼罩。
魔尊夜煞几乎是瞬移而至，看到爱女惨状，目眦欲裂。
他磅礴精纯的魔元力毫不吝啬地涌入温晚晴体内，试图强行压制那暴走的魔气。
然而，魔气反噬源于自身根基，外力压制如同抱薪救火，只能暂缓其势，那肆虐的力量依旧在她体内疯狂冲撞，带来一阵烈过一阵的钻心之痛。
温晚晴紧咬下唇，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意识在极致的痛苦中浮沉，眼前阵阵发黑。
“幽冥魂液无用！魔心丹也只能护住心脉片刻！”
魔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周身翻涌的煞气让整个宫殿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琉璃的魔体似乎在排斥这股反噬之力，寻常丹药收效甚微！”
“陛……陛下，”
一位资深的魔族医官战战兢兢地提议，“或……或许仙界的‘清蕴仙露’可解此厄？仙露净化异力、稳固根基之效冠绝三界，或可中和殿下体内这股狂暴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