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海拎着铝饭盒走进卫生室时，陈盼睇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眼神还有些发空。
他走过去把饭盒递到她面前：“给，这是给你煮的粥。”
陈盼睇抬眼看向他，语气里满是疑惑：“你煮的？”
顾东海挠了挠头，老实承认：“不是，是娘煮的，我不会弄这个。”
“你不会煮稀饭，倒会煮肉。”
陈盼睇轻哼一声，话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顾东海脸上的神色僵了僵，避开她的目光：“你先吃，吃完了，我跟你说件事儿。”
陈盼睇捏着勺子的手轻轻颤抖，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该不会是要提离婚吧？
不会要拉着自己去公社办手续吧？
铝盒里的粥熬得很稠，米香很浓，可她吃在嘴里却尝不出半点滋味，只觉得食不下咽。
每一口都像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嚼着、咽着，脑子里全是“离婚”两个字在打转。
等她把最后一口粥喝完，顾东海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声音放软了些：“盼娣，我们……”
“你别说了。”
陈盼睇猛地打断他，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顾东海却没停，语气带着几分郑重：“盼娣，以前是我鬼迷心窍，偷家里的肉不对，对你也不好。往后我改过自新，咱们重新好好过日子，不离婚，成不？”
陈盼睇愣住了，眼里的红意还没退，嘴角却先扬了起来。
原来不是要离婚，是要跟她好好过。
她点点头，趁机提要求：“那你跟那个寡妇，断干净！”
顾东海挑眉，有些意外：“你都知道了？”
“嗯。”
陈盼睇点头，眼神认真，“既然你说要好好过日子，就必须跟她断彻底。”
“好，我答应你。”
顾东海连忙应下，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姜熙瑶早上洗漱完，就和顾北泽回去小院，陪着父母吃了顿午饭。
眼下正是大年初几，春节的热闹劲儿还没散。
顾北泽又进城盘账去了，便找了许珍和李娇娇，在大队里散散步。
一路上，总能撞见成群的小孩，手里攥着小鞭炮，“噼里啪啦”地炸着，笑声闹声裹在风里，满是鲜活的劲儿。
姜熙瑶望着他们，忍不住感慨：“真好啊，他们多快乐。”
她对自己的童年没多少清晰记忆，只从小学三四年级起，有过几段模糊的片段，至于是否也像这些孩子一样，有无忧无虑的时光，早就记不清了。
“可不是嘛，看着都让人羡慕。”
李娇娇也跟着叹气。
一旁的许珍是个乐天派，立马拍了拍两人的胳膊：“他们快乐，咱也能找乐子啊！走，要么去打牌，要么去村口跟大爷大娘们唠唠八卦。”
姜熙瑶和李娇娇都点头赞同，三人便转道往村口走。
还没到地方，就听见几个婶子凑在一起议论：“听说没？大队长那个小儿子顾青山马上要结婚了！”
许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脚步也顿了顿。
她倒不是伤心，只是觉得意外。
没多久前，顾青山才跟她表明过心意，怎么转眼就要跟别人成亲了？
看来，他对自己的那点喜欢，也没多深。
姜熙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转头看向她。
许珍连忙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哎呀，别老看我，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感觉，前阵子他还跟我表白呢，这才多久，就要结婚了。”
“他跟你表白了？”
姜熙瑶眼睛一亮，来了些兴趣。
“嗯，不过我拒绝了。”
许珍坦然点头，“我觉得他当朋友挺合适的，当伴侣就差点意思，还是得跟着自己的心走。”
姜熙瑶笑着点头：“说得对，感情这事，本来就该遵循自己的心意。”
李娇娇忽然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自嘲：“说真的，我总觉得自己遇不上能托付一生的人。”
姜熙瑶挑了挑眉，追问：“怎么会这么想？”
“你看啊。”
李娇娇掰着手指头数，“身边除了你跟顾北泽恩恩爱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其他人的日子哪有顺心的？
就说多多姐，她跟她男人也不能算多好，顶多是相濡以沫。
可我想要的，是跟你一样热热闹闹、多姿多彩的生活。
再看郭与姐，更别说了。
她现在是比以前硬气了些，可摊上那样的婆婆，下半辈子想轻松都难。”
许珍在一旁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所以我压根没打算找农村的。
你看瑶瑶你婆婆多好，把你当亲闺女疼，可这种人家，哪能说遇上就遇上？”
她顿了顿，认真道，“反正我的择偶标准很明确：家庭成员得简单，婆婆必须好相处，不然日子没法过。”
“对对对！我也是这个想法！”李娇娇连忙附和，眼里满是认同。
姜熙瑶看着两人，笑着点头：“你们这想法其实挺前卫的，按这个标准找，以后日子确实能少很多麻烦，挺好的。
就是这种合心意的人不好遇，得慢慢来，别急着将就。”
李娇娇摸摸自己的辫子，问道：“瑶瑶，‘前卫’到底是啥意思啊？听着怪洋气的。”
姜熙瑶停下脚步，琢磨着怎么说才通俗。
“其实就是说你们的想法比一般人‘超前’，不像以前的传统老思想那样。
你看啊，以前大家找对象，大多是想着‘条件差不多就嫁了，生完孩子这辈子就这么过’，满脑子都是传宗接代、凑活过日子。
但你们不一样，你们会想着要‘家庭成员简单’‘婆婆好相处’，是为自己往后的日子舒坦着想，不是为了应付别人，也不是为了将就。
这就叫不按传统来，思想前卫。”
许珍和李娇娇听完，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李娇娇笑着说：“原来是这么个意思！瑶瑶你懂的词可真多，有时候你说的话，我都得反应半天才能明白。”
姜熙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摆了摆手：“哪有那么厉害，我也是瞎琢磨着说的，能让你们听懂就行。”
三人说说笑笑的，没再往大爷大妈那边去，转头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