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便扑面而来,伴随着呼啸如鬼哭的凛冽寒风。
叶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垠的纯白。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雪云低垂,鹅毛般的大雪永无休止地落下,覆盖了山川、河谷,以及一切可能的生机。视线所及,除了雪,便是如同利剑般刺破雪原的墨黑色冰峰。这里的灵气都带着一股僵硬的寒意,运转起来比在天枢城滞涩数倍。
此地,便是北冥雪原。一个被永恒寒冬统治的绝域。
凌清雪周身自然流转着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将刺骨的寒意与风雪隔绝在外。她似乎对此地的环境颇为适应,甚至那极寒之气隐隐与她功法相合,让她清冷的气质更添几分出尘。
叶凡心念微动,混沌灵力自行运转,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流转全身,将那无孔不入的寒意轻易驱散。他这混沌之力,包罗万象,至阴至阳皆可容纳转化,对此地的极端环境反而适应极快。
“此地环境恶劣,灵气中蕴含‘玄冥寒气’,对非冰系修士压制极大。你跟紧我,莫要轻易动用神识探查,以免被寒气反噬。”凌清雪开口提醒,声音在风雪中依旧清晰。
叶凡点头表示明白,心中却与内世界沟通:“冥祖前辈,青霖,可能感应到此地异常?”
内世界中,冥祖微微蹙眉:“此地幽冥之气并非浮于表面,而是深藏于冰川冻土之下,与一股极寒本源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玄冥’法则。那归一派若想在此有所图谋,必是找到了引动地下幽冥之力的方法。”
青霖的生命之树轻轻摇曳:“我感觉到,在这片死寂的冰雪之下,极深处,隐藏着一股非常微弱,但本质极高的生命波动,似乎……处于一种永恒的沉眠状态。与那玄冥寒气同源,却又带着一丝悲怆与不屈。”
艾莉亚也感应到了什么:“光明在此地被极大压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的悲伤与怨念,令人不适。”
紫神龙则打了个响鼻:“冷飕飕的,不过这里的冰系本源倒是纯粹,要是能吞一点,说不定本龙的混沌神雷能带点冰冻效果?”
听着伙伴们的反馈,叶凡心中对这片雪原有了更深的认知。此地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两人皆是修为高深之辈,虽不能长时间御空飞行,但踏雪无痕,速度亦是极快,如同两道影子在雪原上飞掠。
根据星算子提供的粗略地图和方位指引,他们的目标是位于雪原深处的一片被称为“寒寂冰谷”的区域,玄冰秘境的入口,据说就在那冰谷之中。
行进了约莫半日,除了偶遇几头被严寒逼疯、不畏生死的雪原妖兽(都被凌清雪随手冰封)外,并未发现任何人迹,更别提归一派的踪影。
“情况有些不对。”凌清雪停下脚步,望着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冰川,“按师尊所言,归一派在此应有活动,但我们一路行来,未免太过平静。”
叶凡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轮回之瞳悄然开启,视野中的世界褪去冰雪的表象,呈现出能量的流动。只见脚下的冻土深处,无数道细微的、带着幽冥死气的能量,如同蛛网般向着某个方向汇聚而去!而那方向,正是寒寂冰谷!
“他们在地下!”叶凡低声道,“利用某种阵法或者通道,在地底行动,避开了地面的风雪和我们的探查。这些死气正在向冰谷方向汇集,像是在输送着什么。”
凌清雪闻言,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地下探去,果然也感应到了那极其隐晦的能量流动,脸色微变:“好狡猾!若非你提醒,险些被他们瞒过!”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行动方式,两人立刻改变策略。他们不再于地面疾行,而是寻了一处巨大的冰裂缝,潜入地下。
地下并非一片漆黑,一些蕴含灵能的冰晶和古老的苔藓散发着幽幽微光。通道错综复杂,大多是自然形成的冰缝和溶洞,但叶凡能感觉到,其中一些通道有着明显的人工开凿和阵法加固的痕迹,正是归一派的手笔!
顺着死气汇聚的方向,两人在迷宫般的地下冰洞中穿行了近一个时辰。越往深处,寒气越重,那幽冥死气也越发浓郁,甚至开始侵蚀他们的护体灵光。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以及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冰块碎裂般的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收敛全部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躲在一块巨大的冰棱之后,他们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冰窟,穹顶垂落着无数巨大的冰锥,散发着森森寒气。冰窟的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蓝色光门,那便是玄冰秘境的入口!
而在入口前方,数十名身着归一派服饰的修士,正在几名气息强大的长老指挥下,忙碌地布置着一个庞大的阵法。阵法以各种漆黑的晶石和散发着血腥气的符文为基础,中心处镶嵌着数块叶凡十分熟悉的——幽冥蚀晶!阵法之力正不断抽取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幽冥死气,注入到那秘境入口的光门之中,使得那原本稳定的蓝色光门,边缘开始泛起不祥的黑色涟漪,波动也变得剧烈而不稳定。
更让叶凡和凌清雪心惊的是,在阵法旁边,堆积着数十具被冰封的尸体!看其服饰,有的是北冥雪原本地的修士,有的则像是误入此地的冒险者。他们的生命精气正被阵法强行抽取,化为一道道血色的能量流,混合着幽冥死气,一同灌入秘境入口!
“他们在用生魂和死气污染、强行冲击秘境入口的封印!”凌清雪传音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她认出那些尸体中,有几位甚至是天机阁记录在案的、在北冥雪原失踪的巡狩弟子!
叶凡的目光则落在了那几名长老身上。其中一人,气息渊深,赫然是化神初期,与之前的魇长老不相上下!另外几人,也皆是元婴后期或巅峰。
“不能让他们得逞!”凌清雪握紧了冰晶长剑,杀意凛然。
“等等!”叶凡拉住了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个庞大的阵法,“阵法已成大半,强行攻击,可能会引发能量失控,甚至可能提前炸开秘境入口。而且,那名化神修士不好对付。”
他仔细观察着阵法的结构,轮回之瞳将其能量节点和运转脉络看得一清二楚。“此阵核心在于那几块幽冥蚀晶,以及地脉死气的供应。若能切断其死气来源,或者干扰蚀晶的能量稳定,阵法自破!”
就在两人商议对策之时,那名化神期的归一派长老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头,阴冷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向叶凡和凌清雪藏身的方向!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本座滚出来!”
他隔空一掌拍出,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引动了冰窟内浓郁的玄冥寒气!只见两人藏身之处的空间瞬间被冻结,巨大的冰棱连同后面的岩壁,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硬生生挤压、崩碎!
叶凡和凌清雪在对方出手的瞬间便已警觉,星微步与冰遁之术同时施展!
叶凡身形化作星光,间不容发地脱离了寒气冻结的范围。凌清雪则如同融入冰雪,瞬间出现在另一侧。
“巡天司?不对……还有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那化神长老目光锁定叶凡,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是你!杀了魇长老,破坏天枢城计划的那个小子!”
他显然通过某种渠道得知了叶凡(幽煞)的存在和部分特征。
“既然来了,就把命和内世界的秘密,都留下吧!”化神长老狞笑一声,身形一晃,直接舍弃了凌清雪,化作一道黑烟,携带着滔天的煞气与冰寒,直扑叶凡!他竟是一眼就看出叶凡才是关键,并且点出了“内世界”!
与此同时,另外几名元婴长老也反应过来,纷纷祭出法宝,带领众多归一派弟子,结成战阵,围杀向凌清雪!
大战,瞬间爆发!
凌清雪面对众多敌人的围攻,毫无惧色,冰璃剑域全力展开,剑光如瀑,寒气森森,将冲上来的归一派修士纷纷冰封、斩杀。但她也被两名元婴巅峰的长老和战阵死死缠住,一时无法脱身去支援叶凡。
叶凡面对化神修士的扑杀,压力陡增!他不敢有丝毫保留,星微步催动到极致,在冰窟中留下道道残影,躲避着对方那蕴含着化神法则的凌厉攻击。
那化神长老手段狠辣,不仅煞气滔天,更能引动周围的玄冥寒气,化作无数冰枪、雪刃,从四面八方袭向叶凡,封锁他的闪避空间。
“幽冥鬼爪!”化神长老五指成爪,隔空抓来,一只由煞气与寒冰凝聚而成的巨大鬼爪,仿佛能撕裂空间,瞬间出现在叶凡头顶!
避无可避!
叶凡眼中厉色一闪,混沌灵力轰然爆发,右拳之上混沌光华凝聚,不闪不避,一拳迎上!
“混沌开天!”
拳爪相交,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开来,将周围的冰锥尽数震碎!
叶凡身形剧震,向后滑出数十丈,喉头一甜,气血翻涌。化神期的力量,确实远超元婴!若非他肉身强横,混沌之力品质极高,这一击就能让他重伤。
而那化神长老也是身形一晃,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他这蕴含法则的一爪,竟然被一个元婴后期的小子硬接了下来?只是稍占上风?
“果然有古怪!留你不得!”化神长老杀心更盛,周身气息再次暴涨,就要施展更强神通。
叶凡心知不能久战,必须破局!他的目标,始终是那个阵法!
“青霖!助我!”叶凡在心中疾呼。
内世界中,青霖心领神会,生命之树碧光大放,一股磅礴而精纯的生命本源之力,透过叶凡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注入到他脚下的冻土之中!
这股与幽冥死气截然相反的生命力量,如同在滚油中滴入了冷水,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
“嗡——!”
那正在运转的庞大阵法,核心处的几块幽冥蚀晶猛地剧烈闪烁起来,其稳定输出的死气能量流被打乱,整个阵法光芒明灭不定,运转骤然停滞!就连那秘境入口的光门,也剧烈波动起来,边缘的黑色涟漪开始溃散!
“怎么回事?!”
“阵法失控了!”
正在维持阵法的归一派修士顿时一阵慌乱。
“生命气息?!怎么可能?!”那化神长老也感应到了那股突然出现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生命力量,又惊又怒地看向叶凡。
就是现在!
叶凡眼中精光爆射,趁着化神长老因阵法异变而分神的刹那,星微步发挥到极致,身形如同穿越空间般,瞬间摆脱了化神长老的锁定,出现在了那停滞的阵法核心之处!
他并指如剑,混沌剑气凝聚,就要斩向那几块作为阵法核心的幽冥蚀晶!
“小辈敢尔!”化神长老怒吼,不顾一切地催动法力,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色冰梭,带着冻结神魂的寒意,后发先至,射向叶凡后心!这一击,他含怒而发,威力惊人!
若叶凡执意破坏蚀晶,必然被这冰梭重创甚至击杀!
危急关头,叶凡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并未回头,也没有闪避,只是心念一动。
“内世界,收!”
目标,并非那冰梭,也并非整个阵法,而是——那几块作为核心的幽冥蚀晶!
一股无形的吞噬之力笼罩住那几块剧烈闪烁的蚀晶。在化神长老以及所有归一派修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几块至关重要的幽冥蚀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失去了核心能量源,本就因生命气息注入而不稳的阵法,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崩溃!反噬之力将周围维持阵法的修士炸得人仰马翻!
而那道射向叶凡后心的黑色冰梭,在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却被一层突然出现的、流转着混沌光华的世界壁垒虚影挡下!
“咚!”
冰梭撞在世界壁垒虚影上,如同泥牛入海,只是激起了一圈涟漪,便消散于无形!
“噗——!” 阵法被破,心神相连的化神长老受到反噬,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一截!他指着叶凡,眼中充满了惊骇、愤怒以及一丝……恐惧!
“世界壁垒?!你……你竟然能将内世界之力外放护体?!”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内世界胚胎,不是只能内部收纳和演化吗?怎么可能将世界壁垒的力量投射到现实防御?!
不仅是他,连正在激战的凌清雪看到此幕,清冷的眼眸中也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她终于亲眼见到了叶凡那神秘力量的一角,这绝非寻常洞天法宝所能解释!
叶凡硬接了化神一击而毫发无伤,虽然消耗巨大,但气势如虹!他转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阵法和惊怒交加的归一派众人。
“现在,该轮到我了。”
混沌之气在他周身升腾,星微步的微光再次亮起。失去了阵法威胁,又重创了化神首领,剩下的敌人,已不足为惧!
冰窟内的局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