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山道,树影婆娑。
一名绝美妖孽的异族少年懒散地倚在山石后,指尖把玩着一支淬了麻药的袖箭,棕色的眸子半眯着,似笑非笑。
他身边十几个护卫屏息凝神,目光紧锁百米外的军营大门。
“世子殿下,”一个瘦高个儿压低声音,兴奋道,“只要谢绽英一出来,咱们就用绊马绳废了他的马,您再赏他一箭,保管叫他当众出丑!看他还敢不敢三番两次射落您的猎物,还缴了您的铁弓!”
另一个壮汉却皱眉:“可那是谢绽英啊!雍国的骠骑将军,咱们一上午去挑了他三次,连他衣角都没摸到就被打出来了……这点小伎俩,能行吗?”
北疆世子赫连誉,轻笑一声,嗓音好听又魅惑:“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指尖一弹,袖箭寒光闪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乐子,总比成日泡在酒肆强。”
“世子英明!”众人立刻谄媚附和。
突然,远处尘土飞扬,一匹白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红衣翻飞,如一团炽烈的火。
“咦?那是谁?”瘦高个儿眯眼张望,“单枪匹马闯军营?”
赫连誉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倏然一凝。
他天生目力极佳,待看清来马上人儿身量后,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阴鸷的笑:“……谢家老二,谢云旗。”
“还债的来了。”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袖箭在指间转了个圈,“大的打不过,就先搞小的,反正都是谢家的人,收拾谁都一样,本世子在猎场丢的面子,总要有人还回来才行。”
谢天歌的白马如一道银色闪电划破山路,马蹄声急促而清脆。
来了!埋伏在岩石后的北疆属下低声道。
赫连誉慵懒地靠在古松旁,无所事事地用草叶编着蚂蚱。
他今日穿的是一袭墨蓝色锦袍,腰间悬着北疆特有的弯刀,俊美如妖的面容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冷笑。
随着一声令下,三道泛着寒光的铁丝突然从地面弹起,在阳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谢天歌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猛拉缰绳。
白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堪堪越过那致命的陷阱。
有点本事。赫连誉不由轻声赞叹,随即眼神一冷,第二套。
咔嚓!地面突然弹开六个精铁打造的捕兽夹,锋利的锯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白马后蹄不幸踩中一个,顿时鲜血飞溅。
小白!谢天歌心疼地惊呼,却见赫连誉已经抬手:放箭!
几十支淬了麻药的袖箭破空而来。谢天歌在白马痛苦的嘶鸣中凌空跃起,红衣在空中翻飞如蝶。
落地瞬间,她解下猩红披风,手腕一抖——
披风如活物般展开,竟将大部分箭支卷入其中,裹成一捆。
但却有两支已经钉在了白马的身上。
赫连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笑:有意思。烟弹准备!
三枚黑色弹丸呼啸而来,在谢天歌脚边炸开。
白烟瞬间吞没了周边的视线,中了麻药的白马在烟雾中惊慌乱窜,接连踩中三个捕兽夹,最终哀鸣着倒下。
小白!谢天歌的声音在烟雾中颤抖。
她跪倒在爱马身旁,手指抚过染血的马蹄,感受着它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这一刻,谢天歌的眼中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怒火。
她闪电般从马鞍上取下那把长弓。闭目凝神,四周敌人的呼吸声、衣料摩擦声、甚至心跳声都清晰可辨。
她缓缓起身,三支红羽箭同时搭上弓弦。
咻咻咻!
箭矢破空之声过后,三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赫连誉猛地转头,只见三名手下被箭矢钉在树上——箭箭命中肩胛,既让他们失去战力,又不伤性命。
这不可能...赫连誉终于变了脸色。
浓烟渐散,一道身影缓步靠近。谢天歌手中长弓再次拉满,三支箭矢寒光凛凛。
滚出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再躲着,下一箭就要你们的命。
赫连誉突然嗤笑一声。
从树后缓缓现身,脸上已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谢二公子好箭法,不过...他忽然拍手,你猜我还有多少人?
四周树丛晃动,至少三十名僚属显出身形,手中弓弩齐齐对准谢天歌。
谢天歌勾了勾唇,箭尖纹丝不动:你猜我大哥的骑兵距此还有多远?
仿佛回应她的话,地面突然开始微微震动。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赫连誉脸色终于变了变,他对谢天歌挑了挑眉,一脸魅惑道:今日暂且别过,谢家二公子。我们...后会有期。
谢天歌也管不得他为何叫她二公子,手一松三箭连发,破空之声锐利如哨——
“嗖!嗖!嗖!”
赫连誉不闪不避,任由箭矢擦肩而过,一支钉入他肩头锦缎,一支擦破皮肉,最后一支则“铮”地一声,斜斜擦过他墨黑的发间,将他几缕散落的发丝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抬手摸了摸肩头渗出的血迹,指尖染上一抹猩红,非但不怒,反而低低笑了起来:“你这人……有意思……”
“世子殿下!”他的属下吓得魂飞魄散,指着谢天歌厉声喝道,“谢云旗!你可知这是北疆王世子赫连誉殿下!若伤了他半根头发,你不怕引起国战吗!”
谢天歌嗤笑一声,长弓一甩,红羽箭再次搭上弦:“没出息的东西!打不过就用打仗当挡箭牌?”
马蹄声如雷,谢绽英率军赶到,银甲寒光凛冽,声音冷硬如铁:“论打仗,谢家没怕过谁。”他目光如刀,直刺赫连誉,“世子殿下,今日之事前因后果你我都很清楚,请让你的属下想清楚了再说话。”
赫连誉的属下大怒:“谢家仗势欺人!”
“闭嘴。”赫连誉抬手止住,唇角勾起一抹邪笑,目光在谢天歌和谢绽英之间游移,“你说得对……我要自己斗败了你们才算得上是有出息。”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略显凌乱的发,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就……等着瞧吧。”
赫连誉转身欲走,谢天歌却冷声道:“站住!”
他脚步一顿,侧首挑眉:“怎么,谢二公子还有指教?”
这谢家二公子怎么长得这么的“小巧”。
谢天歌指了指倒在血泊中的白马,眼中怒火灼灼:“我的马被你害成这样,你想一走了之?”
赫连誉轻笑,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袖:“不就是一匹马?赔你就是了。”他语气轻佻,带着北疆贵族特有的傲慢,“我们北疆,有天底下最好的马。”
谢天歌盯着他那张嚣张的脸,忽然笑了。
赫连誉眯眼:“你笑什么?”
她缓缓走近,红唇轻启,一字一顿道:“谁、稀、罕、你、的、马!”
赫连誉饶有兴味地把玩着那缕被箭钉散的发丝,懒洋洋地问:“那你想怎样?”
谢天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突然伸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赫连誉脸上!
全场死寂。
赫连誉偏着头,白皙的脸颊上迅速浮起红痕。
他缓缓转回来,眼中竟闪过一丝兴奋:“谢云旗……这下……我们的过节……有点大了。”
谢天歌丝毫不惧:“这一巴掌,是替我的马打的。”她甩了甩手腕,语气挑衅,“不服?现在就可以打回来。”
赫连誉盯着她,忽然低笑出声:“好,很好……”他抬手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眸色幽深,“谢云旗,我记住你了。”
谢绽英眉头一皱,策马上前,横枪挡在妹妹身前:“世子殿下,该离开了!”
赫连誉后退两步,懒散地挥了挥手:“今日暂且别过。”
他转身招呼所有人走向自己的马,却又回头瞥了谢天歌和谢绽英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