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歌缓缓松开口,齿间还残留着血腥味。
曲应策像是被她的动作牵引一般,也鬼使神差地松了手。
他抬起手背,盯着那圈渗血的牙印发怔,眼神晦暗不明。
你......谢天歌一得自由立刻跳开好几步,看着他手背上深深的齿痕和蜿蜒流下的鲜血,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我去找阿笙拿药。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曲应策的声音陡然拔高。
谢天歌充耳不闻,伸手打开门,她左脚刚刚抬起,便听身后。
谢天歌!曲应策撑着柱子缓缓站起来,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焦躁,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迟钝又愚蠢的女人!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敲在谢天歌头上。她脑袋嗡嗡作响,胸中的火气一下子都窜了上来——曲应策这个老狐狸,伤得快死了还要骂她?!
曲应策你......她猛地转身,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一黑。
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血腥气和龙阙香的味道压了过来。
她尚来不及反应,唇瓣便被狠狠咬住。
曲应策一只大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托着她纤细的腰身,做了他这么多年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谢天歌瞬间僵在原地,像只被雷劈焦的木鸡。
这不是亲吻,是货真价实的撕咬,疼得谢天歌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曲应策苍白的脸,紧闭的双眼,微颤的睫毛,还有唇上传来的刺痛与温热,都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一道鞭影如长蛇破空而来,精准地绕过曲应策的手掌,缠住谢天歌的纤腰。谢天歌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推开曲应策。
鞭子骤然收紧,她整个人被拽得飞起,不偏不倚跌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阿笙!谢天歌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慕容笙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还握着染血的长鞭。
“嗯,我在!”他低头,唇角含笑,眼里都是宠溺的柔情。
下一瞬他抬眼望向曲应策,那双凤眼里翻涌的杀意,让整个殿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看样子,陛下这是...毒入脑髓了,都有些糊涂了?
曲应策扶着朱漆门喘息,他拇指故意缓缓抹过唇角,竟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谢天歌刚要起身,却被慕容笙轻轻按住了。
别动。慕容笙右手温柔地捏住谢天歌的下巴,雪白的手帕轻轻擦过她红肿的唇瓣,你受伤了。
谢天歌这才注意到自己唇被曲应策咬破了,生疼。
她转头看向那个倚门而立的帝王,他胸口的血染湿了整个胸前的衣襟,他看向她双眼猩红的样子活像要吃人。
你不要命了?她气得声音发颤,我们谢家人以死扞卫的江山,你就是这么守的?!
陛下!
肖黎拎着个瑟瑟发抖的老太医冲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曲应策。
帝王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却锐利得吓人:朕...死不了。
他说完这句便顺着朱漆门缓缓滑坐在地,太医手忙脚乱地撕开他染血的龙袍。
陛下……陛下……!苏公公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满脸都是灰烬,看到伤口时老脸皱成一团,赶忙磕头报到,陛下,禁军两万援军已到,正在清剿叛军...您这伤...郭太医!你轻一些!
那汉白玉广场上,突然传来整齐的铠甲碰撞声。
接着一个魁梧老将,在长阶之下,单膝跪地,是浑厚的请罪声:臣神策大将军傅擎苍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曲应策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只有身旁几人能听见:时辰...算得真准啊...
另一边,谢天歌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坐在慕容笙腿上。“阿笙,我压着你的腿了?”
没关系。慕容笙倒是乐在其中,温柔又真诚地说道,没知觉,不疼。
眼看援军就要过来护驾,谢天歌还是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跳了起来。
接着。
慕容笙抛出的青瓷药瓶划过半空。肖黎凌空接住,瓶身还带着轮椅机关里的寒气。
用此药外敷消散腐肉里的毒素便可止血。慕容笙接着道,若不先用此药,便只能剜掉腐肉才能止血了。
太医闻言连连叩首:多谢将军指教!老臣这就...
话音未落,药瓶被打落在地。
寒光乍现!
曲应策已抄起太医箱中的柳叶刀,刀尖抵住自己胸膛发黑的皮肉。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手腕一翻——的一声,一大块黑色腐肉被剜了下来。
陛下!苏公公扑通跪地,额头撞得青砖咚咚响。
鲜血顿时浸透龙袍,帝王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紧绷的下颌滚落。他却只冷冷盯着吓傻的太医:止血。
慕容笙轻笑一声,早有所料般转动轮椅。木质轮轴碾过地上血泊,发出黏腻的声响。
谢天歌不自觉地向前两步。
她看着那个倔强的男人,记忆中那个宁可折断手臂也不肯认输的倔强少年身影渐渐重合。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报——!
整齐的铠甲声由远及近,黑压压的援军如潮水般跪满汉白玉广场。为首的将领重重叩首:臣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
禁军亲卫列队而至,单膝砸地的声音震得地面微颤。恰在此时,一队天机军护送着后妃们匆匆赶来。
陛下!皇后凤钗斜坠,第一个扑到曲应策跟前,颤巍巍地检查着曲应策的伤势。
贺兰婕妤被眼前的状况吓傻了,她泪眼婆娑地跪到曲应策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心疼。“陛下……”
淑妃也随之跪下来,拿出手绢掩面哭泣。
曲应策却透过人群缝隙,准确锁定了那个纤细的身影。谢天歌正弯腰帮慕容笙捡起掉落的药瓶,唇瓣还带着些诱人的红色。
回宫。
苏公公忙招呼着,“快快快,把陛下的龙辇抬过来。”
帝王一声令下,龙辇缓缓升起。
尽管面色苍白如纸,可当他端坐高榻的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个睥睨天下的君王。
皇后适时站到身侧,凤袍上的金线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禀陛下!傅擎苍抱拳上前,神策军玄甲营主将通敌谋逆,已就地正法!其余叛将尽数收押,听候发落!
禁军副统领紧接着跪报:成王余孽悉数擒获,请陛下定夺!
曲应策薄唇轻启,这个字眼冷得像淬了冰。
满场兵士齐声应诺,声震九霄。
应策眸光如刃扫过群臣:今日死战护驾者,重赏;畏战退缩者,囚;临阵叛逃者,斩;倒戈相向者——他指尖轻叩龙椅,吐出最后两个字:凌迟。
就在这肃杀时刻,皇后突然提起裙摆跪下:臣妾斗胆请示——谢天歌率谢家旧部助成王谋逆,该当何罪?
曲应策缓缓抬眸,目光越过皇后,直直刺向远处那个慕容笙身边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