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那刚刚融入窗外靛青色薄雾的碧色纸鹤,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飞行轨迹猛地一滞!
紧接着,纸鹤周身闪烁的微弱灵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走了能量。
原本灵动的翅膀变得僵硬,仅仅挣扎着又向前扑腾了不到一丈距离,便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化作一张枯黄的废纸,飘飘悠悠地向下坠落。
尚未落地,就在那诡异的靛青雾气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连一点尘埃都未曾留下。
仿佛被那雾气彻底吞噬消化了一般。
许靖安瞳孔骤然收缩,背脊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这雾……能吞噬灵力?!”
他猛地后退一步,远离窗口,心脏狂跳。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笼罩这座小镇的靛青色薄雾是何等邪门。
它不仅能让灵力运转产生滞涩感,竟然还能主动吞噬外放的灵力和灵性造物!
他的纸鹤传讯,失败了。
不仅没能将消息传给狐兔兔,反而可能……暴露他的位置!
“这雾气吞噬了他的灵力纸鹤,是否会因此暴露他的位置?”
“这雾气是否是某种大型感知陷阱的一部分?”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客房那扇薄薄的木门外,毫无征兆地响起三声轻叩。
笃。笃。笃。
敲门声很轻,甚至带着点慵懒的节奏感,但在死寂的客栈和刚刚受惊的许靖安听来,却无异于惊雷!
“谁?!”
许靖安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灵力下意识凝聚于掌心,死死盯着房门,屏住了呼吸。
他此刻灵力未复,身份敏感,任何突如其来的访客都极度危险。
门外沉默了一瞬,似乎是在等待回应。
随即,一个刻意压低了…带着几分熟悉笑意的女声隔着门板轻轻响起:“喂,里面的道友……刚来青石镇就乱放纸鹤,可是很危险的哦。就不怕被雾妖叼了去?”
正是黛鸢的声音。
她如约而至。
而且听这语气,她显然目睹甚至可能早就预料到了纸鹤的结局!
许靖安没有立刻回应,脑中念头飞转。
门外的人似乎对他的沉默并不意外,反而轻笑了一声,语气依旧带着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玩味:“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听不出姐姐我的声音了?快开门,这破客栈隔音可不好,莫非你想把整条街的人都引来,看看你房里藏了什么宝贝不成?”
“哦,来了。”
他缓缓伸出手,搭在了门栓上,体内残存的灵力暗自奔腾。
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黛鸢依旧穿着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只是外面随意罩了一件本地常见的粗布斗篷,兜帽掀在脑后,露出一张带着狡黠笑意的俏脸。
她看上去气息平稳,甚至比分开时更从容些,仿佛元婴后期的追杀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游戏。
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许靖安全身,尤其是在他依旧残留着疲惫痕迹的脸上和暗自戒备的姿态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
“啧,看来这几天许道友过得挺刺激啊?”
她不等邀请,侧身就从门缝里灵巧地挤了进来,反手轻轻将门带上,动作自然得仿佛回自己家一样。
她一进来,目光就饶有兴致地打量起这间简陋的客房,最后落在窗外那缓缓流动的靛青色雾气上,语气略带调侃:“不过嘛,比起外面那些大家伙,你刚才放出去的那点小把戏,确实不算什么了。”
许靖安退后两步,与她保持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沉声问道:“黛鸢前辈,这青石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雾气……”
“停停停!”
黛鸢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一连串的问题,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倒扣着的粗陶茶杯,看了看,又嫌弃地放下,“问题这么多,一句谢谢都没有?要不是姐姐我刚好在附近遛弯,察觉到你那股子生怕别人找不到你的灵力波动,好心过来看看,你现在可能已经被请去镇公所喝茶了。”
她转过身,背靠着桌子,双臂环抱,好整以暇地看着许靖安:“不过嘛,看在你这么狼狈……呃,是这么努力活下来的份上,姐姐我就发发善心,给你这新来的科普一下。”
她指了指窗外的雾气:“这玩意儿,叫噬灵青瘴,是青石镇的特产,也是这里的保护伞和囚笼。它会吞噬一切无主或者弱小的灵力波动,并且会将异常强大的灵力波动标记出来。所以在这里,乱用神识和法术,跟在自己身上挂个灯笼喊我在这儿没什么区别。”
许靖安心中凛然:“果然如此!”
他立刻内视自身,检查是否有被标记的痕迹。
“放轻松啦,”黛鸢摆摆手,“你那点微末道行,放出去那点灵力,还不够这瘴气塞牙缝的,它暂时对你没兴趣。真正麻烦的是维持这瘴气运转的东西,和掌控它的人。”
“那你为何要约在此地见面?”许靖安追问,“这里显然更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黛鸢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寒山寺那帮秃驴,等闲可不敢把神识探进这噬灵青瘴里来搜人,损耗太大,也容易打草惊蛇。至于这里的地主……”她眨眨眼,“他们暂时和寒山寺不是一伙的,甚至还有点小矛盾。所以,这里反而是个不错的避风港,当然,前提是你得懂这里的规矩,别乱来。”
她说着,目光再次落到许靖安身上,尤其是他下意识护住的胸口位置,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好了,我的话说完了。现在……”
她猛灌了一口灵茶,素手点着他的手背:“许道友,你是不是觉得本姑娘傻?弄个假瓶子糊弄我?!现在是不是该把真的拿出来,让姐姐我真正开开眼了?!”
房间内的气氛,随着她这句话,瞬间再次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
黛鸢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威胁。
许靖安看着她,突然憨憨一笑:“呃……呵呵呵,前辈说笑了,我也是怕那秃驴对前辈不利……”
“少废话耶!再诓我,打爆你的头呀!快点拿出来!”
黛鸢作势要打许靖安,指尖也真的汇聚出一抹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