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的深秋,北京城在多尔衮大军的围困下瑟瑟发抖,而远在宣府的卢象升,如同被遗忘的孤岛,在粮草将尽、援兵无踪的绝境中苦苦支撑。然而,历史的车轮在此刻,因某些人的坚持与另一些人的算计,悄然发生了细微的偏转。
一、 宣府孤忠,金石为开
宣府大营,存粮见底,军心浮动。卢象升下令宰杀伤马,与士卒同食马肉,甚至亲自带头挖掘草根树皮。天雄军将士见主帅如此,无不感泣,虽腹中饥饿,却无一人言退,防线依旧稳如磐石,牢牢牵制着豪格与阿巴泰两部清军,使其无法全力支援多尔衮。
“督师,林侍郎通过秘密渠道,又送来了一批药材和少量精粮!”亲兵捧着一个小包裹,如同捧着珍宝。
卢象升看着那微不足道却情义千钧的补给,虎目微红。他知道,这不是朝廷的旨意,这是林宸个人冒着极大风险,动用一切关系,挤出来的救命物资。
“分发给重伤员。”卢象升声音沙哑,“告诉弟兄们,林侍郎没有忘记我们,朝廷……也终会明白!”
也正是在这最艰难的时刻,黄龙率领的登州水师,在天津水域的袭扰行动取得了意想不到的进展。他们利用小型快船,成功拦截并焚毁了多尔衮从通州方向转运的一批重要攻城器械,虽然未能改变大局,却实实在在地迟滞了清军对北京的攻势,并向围城中的朝廷传递了一个信号——外援并非完全绝望。
二、 朝堂惊变,帝心转圜
北京城内,被围的恐慌和登州水师袭扰成功的消息交织,让朝堂的气氛变得极其微妙。围城之下,崇祯皇帝切身体会到了兵临城下的恐惧,也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感受到,卢象升在宣府顶住巨大压力、使其免于腹背受敌的重要性。
“陛下!卢象升孤军困守宣府,牵制虏寇大部,使多尔衮无法全力攻城,此乃擎天之功啊!若宣府有失,虏寇合流,京师……京师危矣!”兵部尚书梁廷栋(非周党,相对中立)趁此机会,再次力陈利害。
“陛下,林宸侍郎以顺天府尹之职,冒险为卢督师筹措微量补给,虽杯水车薪,然其忠义之心,可昭日月!若前线将士得知朝廷如此苛待功臣,恐寒了天下忠良之心!”另一位官员也出言附和。
周延儒、杨嗣昌等人还想辩解,但看着崇祯皇帝那因恐惧和焦虑而变得异常锐利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知道,在京城安危系于一线的时刻,再明目张胆地打压前方浴血的将领,很可能引火烧身。
崇祯沉默良久,他想起卢象升那道道言辞恳切甚至带着血泪的军报,想起林宸一次次在朝堂上的据理力争,再对比周延儒等人除了“持重”空谈拿不出任何退敌良策的表现,心中天平终于发生了决定性的倾斜。
“传旨!”崇祯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决断,“擢升卢象升为太子太师,武英殿大学士,仍总督宣、大、山西军务!责令户部、兵部,不惜一切代价,打通粮道,保障宣大前线供给!若有延误,杨嗣昌,你便自己上城头去挡鞑子的箭吧!”
“陛下!”杨嗣昌吓得噗通跪地,面如土色。
“还有,”崇祯目光冷冷扫过周延儒,“内阁拟旨,褒奖林宸忠勤体国,协理有功,加兵部尚书衔,仍管顺天府事,并……参赞京营戎政!”
这道旨意,如同一声惊雷,在压抑的朝堂上炸响。卢象升被授予极高的荣誉和信任,林宸也获得了实质性的兵权(参赞京营戎政),而周党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敲打。
三、 困龙入海,卢帅展威
皇帝的旨意和第一批紧急筹集的粮草,在崇祯的严令和林宸的全力协调下,终于冲破重重阻碍,送到了宣府。
接到圣旨和补给的那一刻,整个宣府大营欢声雷动!将士们饱餐战饭,士气高昂到了顶点!
卢象升沐浴更衣,捧着那封沉甸甸的圣旨,向着京城方向深深三拜。他知道,这不是他个人的胜利,这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忠诚换来的转机,也是林宸在后方奋力搏杀的结果。
枷锁既去,困龙入海!卢象升立刻展现出其名将的凌厉锋芒。他不再固守,而是抓住豪格、阿巴泰因久攻不下、士气已堕的时机,果断率领得到补给、士气如虹的天雄军主力出城野战!
“儿郎们!报仇雪耻的时候到了!随我杀!”
憋屈了数月的明军,如同出闸猛虎,向围城的清军发起了雷霆般的反击!卢象升用兵如神,巧妙布局,在野战中连续击败豪格与阿巴泰,斩获颇丰,迫使两部清军向后撤退数十里,宣府、大同防线压力骤减!
四、 虏营生变,无奈退兵
宣府方向的大败,以及后勤线持续受到登州水师袭扰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围攻北京的多尔衮耳中。他本指望豪格、阿巴泰能牵制甚至击败卢象升,与自己合兵一处,全力拿下北京。如今希望落空,顿感孤军深入,后路隐隐有被切断的风险。
恰在此时,盛京传来消息,皇太极因辽东接连被水师袭扰,后方不稳,加之冬季将至,不利于长期在外作战,已有退兵之意,传旨询问前线情况。
多尔衮审时度势,知道再围攻北京,已难有结果,反而可能被缓过气来的明军内外夹击。他虽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承认,卢象升这块硬骨头,以及那神出鬼没的明军水师,打破了他的全盘计划。
“传令!各部交替掩护,携带所获人口物资,徐徐北撤!”多尔衮最终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浩浩荡荡的清军,如同来时一般,在明军几乎无力阻拦的情况下,再次带着掳获的十余万人口和大量财物,缓缓退向关外。北京城再次侥幸得存。
五、 凯旋余痛,新政序曲
清军退去,北京城内外一片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无尽的悲怆与反思。京畿之地,再遭蹂躏,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卢象升率军返回宣府,一边整饬防务,安抚地方,一边上书朝廷,痛陈利弊,直言“虏寇去而复来,根子在朝廷之弊!党争内耗,吏治腐败,财政枯竭,边军废弛!若不革故鼎新,大明危矣!”
林宸站在顺天府衙门前,看着城外难民哀鸿遍野的惨状,听着卢象升那字字泣血的奏疏抄本,心中改革的信念从未如此坚定。他知道,仅仅击退外虏是不够的,这个帝国肌体内部的脓疮,必须被彻底剜除。
他回到书房,铺开纸张,开始起草一份名为《陈时弊疏》的奏章,系统地阐述他对削减宗藩俸禄、改革科举、整顿财政、澄清吏治的初步构想。这已不再是单纯的军事补充,而是指向帝国根基的革新蓝图。
与此同时,遭受重挫但根基犹在的周延儒一党,也并未坐以待毙。他们意识到,军事上暂时无法撼动卢象升,林宸的声望和权力却在稳步提升,尤其是其“参赞京营戎政”的身份,让他们感到了新的威胁。他们将目光转向了即将到来的朝堂博弈和内政领域,准备在新的战场上,与改革派展开更激烈的较量。
(第九十章, 疮痍遍地,革新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