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面包车在夜色中穿行,像一条融入河流的鱼,谨慎地变换着路线,避开主干道的监控密集区。车内气氛凝重,刚刚经历的惊险突围和陆司辰关于“守护者”行动升级的判断,让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林微漾抱着那个冰凉的核心存储模块,感觉它重若千钧。这里面藏着什么?值得“守护者”如此大动干戈,甚至派出了具备军事背景的人员进行强攻?
陆司辰专注地开着车,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和侧镜,确认没有被跟踪。他的侧脸在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那个坐标,”林微漾打破了沉默,声音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帕米尔高原的那个废弃观测站……Evans为什么要把这个留在U盘里?”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具体的线索,一个远离城市喧嚣、位于世界屋脊的荒芜之地。
陆司辰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道路,但眼神明显变得更加专注:“Evans是一个极其谨慎的科学家。他不会无缘无故留下一个无意义的坐标。尤其是在他明确发出警告,并可能私藏了‘钥匙’的情况下。”
他顿了顿,像是在进行逻辑推演:“这个坐标,可能是一个地点标记,指向他藏匿‘钥匙’或相关数据的地方。也可能是一个触发条件,或者……一个验证机制。”
“验证机制?”
“嗯。”陆司辰微微颔首,“验证寻找‘钥匙’的人,是否具备足够的资格,或者……是否理解‘钥匙’背后真正的意义。‘观测者效应’这个词出现在日志里,绝非偶然。”
林微漾回想起父亲陆明远提到的“微观干预”和“量子态”,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缥缈的联系。观测者效应……在量子力学中,观测行为本身会影响被观测的体系。难道这“钥匙”的使用,与“观测”有关?
“我们要去那里吗?”林微漾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个坐标指向的地方,听起来就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陆司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将车停在一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熄了火。
“这是一个重大决策节点。”他转过头,看向林微漾,眼神无比郑重,“前往坐标地点,意味着我们将主动踏入‘守护者’密切关注的区域,风险等级将呈指数级上升。我们可能会直面他们,甚至可能触碰到那个连我父亲都严令禁止的‘潘多拉魔盒’。”
他的语气平静,却将选择的重量清晰地放在了林微漾面前。
“但另一方面,”他继续分析,“这也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可能打破僵局、获取主动权的线索。被动防御,只会让我们在不断升级的追捕中耗尽精力,最终被他们找到并清除。主动出击,虽然危险,但或许能揭开部分真相,找到制约‘守护者’的方法。”
他看着林微漾的眼睛:“我们需要共同决定。”
林微漾迎着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害怕吗?当然是害怕的。但比起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她更害怕失去他,害怕在无知中任人宰割。
她想起了沈言父子的疯狂,想起了“守护者”如影随形的威胁,想起了陆父那沉重而无奈的警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去。”她清晰地回答,没有任何犹豫,“无论哪里,我都和你一起去。”
陆司辰凝视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那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变得更加坚定。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决定已下,接下来的就是冷酷而高效的计划。他们不能乘坐任何需要身份登记的交通工具,目标地点又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境高原。
陆司辰联系了江屿。半个小时后,江屿开着一辆改装过的、牌照模糊的越野车出现在了便利店后方的小巷里。他跳下车,将钥匙扔给陆司辰,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嬉笑,显得异常严肃。
“车准备好了,油加满了,后备箱有足够的补给和一些……嗯,‘防身’的东西。”江屿拍了拍车身,看向陆司辰和林微漾,“老陆,嫂子,你们真的想清楚了?那地方鸟不拉屎,而且……”
他欲言又止,显然也意识到了此行的巨大风险。
“必须去。”陆司辰接过钥匙,语气不容置疑,“江屿,我们离开后,你立刻进入静默状态,切断所有与我们的明面联系。如果……我们一周内没有消息传回,你立刻将我们之前整理的所有关于‘守护者’的证据,通过多个匿名渠道同时公开。”
这是在安排后路了。林微漾的心猛地一沉。
江屿的脸色也变了变,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你们……一定要小心!”
没有更多的告别,陆司辰和林微漾坐上越野车,迅速驶离了小巷,融入了浓厚的夜色之中。
车子朝着城西方向疾驰,目标——那个标记在帕米尔高原上的废弃坐标。
越野车性能极佳,在夜色的掩护下,很快驶离了城市范围,进入了崎岖的省道。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被远远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和远处山脉模糊的轮廓。
陆司辰专注地开着车,林微漾则抱着存储模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前路未知,吉凶难料,但奇怪的是,她的内心却异常平静。
她转过头,看着陆司辰专注开车的侧脸。这个男人,理性、冷静,有时甚至显得不近人情,但他总能在这纷乱的危险中,为她撑起一片可以依靠的天地。
“我们会找到答案的,对吗?”她轻声问。
陆司辰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蜿蜒的山路,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紧。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在引擎的轰鸣中显得有些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笃定,“无论答案是什么。”
经过数个小时的颠簸,天际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他们已经进入了高原区域,空气变得稀薄而寒冷。
就在陆司辰根据导航,拐上一条更加偏僻、几乎被荒草覆盖的土路时,车载电台里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电流干扰噪音,盖过了原本微弱的音乐声。
噪音中,一个断断续续、经过明显变声处理的、非男非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电子质感:
【警告……坐标……陷阱……回头……】